今天,有一群一群的人来给你送行,你安静地躺在鲜花簇拥的水晶棺里,很安详。陪你同病魔斗争了近二十个月的老婆、十三岁的儿子还有至近的亲属,静静地站在你的右侧,他们是你的牵挂,52岁的你撒手人寰,对人生无限眷恋的牵挂。你的左侧,是那些曾经与你同甘共苦过的部队战友、律师同仁、志同道合好友,教会兄弟姐妹、还有那些你曾经帮助过的许多许多陌生人,他们依次走过来,正在向你鞠躬致礼,感谢你为中国的民主宪政事业走南闯北,敬佩你为民众维权疾呼呐喊。你太累了,是该歇歇了。
我,站在人群中,来到你身边,心中默默地念着你的名字,泪水止不住地留下来。
数年前,你我相识在义派律师事务所举办的公益案件研讨会上,后来,作为多次会议的主讲嘉宾,你总是来匆匆,去匆匆。
2012年初,你鼓励我去报名参加北京律协宪法专业委员会。安定门市律协专业委员会的换届选举于当年7月21日晚6点开始,8点结束。而就在这个夜晚,发生了著名的北京7.21特大暴雨事件。散会后,你的车被淹熄火,而我乘地铁出团结湖站后便被困雨中,途步数公里、趟着齐腰深的水半夜两点多才独自走回家中。这晚的不平凡经历预示着后来宪专委的道路同样是崎岖不平,申报项目处处受限,组织活动历经磨难。尽管如此,我们二十余个委员却十分团结,一同办研讨会、做公益、发声明、誓宣言、谈理想、诉人生。梁小军委员被外省警方无辜拘留,我们迅速做出反应;教育法一揽子修改,全体委员建言建策;历次会议,行动不便的房山律师张文凯从不缺席……
经过那场大雨的洗礼,我有幸与你成为宪专委并肩作战的兄妹,并在工作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其间曾有资深律师鄙夷地劝我退出如鸡肋般的宪专委,说在律协研究宪法就是大而空、没未来,但他们张口闭口搞关系挣大钱的猥琐却反衬了你正直、善良的人格魅力与追求民主宪政的志向高远,让我更加坚定信念,一路与你同行。
时间就这样飞逝……
2013年4月,在西城十月大厦民专委举办的精神卫生立法培训会现场,我惊喜地发现你也在,还问你为什么突然晒这么黑?你说你刚从荷兰归来,与我笑谈荷兰见闻。
5月25日,张千帆教授组织魏嗣沛案研讨会,你赶到北大开完研讨会便匆匆离去,我们当时都不知道你已经被查出肝癌晚期,直到你哥哥当晚发出的一封求助信才让我们扼腕感叹你的坚强无比!
6月初,你第一次住院,我和丁锡奎赶去看你,你坚持不肯让我俩到医院接你出院,我们只好半路折返,我理解你不是不近人情,而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你脆弱的一面。
12月17日,张鹏邮件告知我们,病中的你将作为嘉宾出席张千帆、李轩教授在北大凯原楼举办的报告会,我连忙赶去,会后你还把主办方送给你的《律师文摘》塞给我一本,憨厚地笑着。
2014年1月19日,范木根案研讨会,我不顾你的病情力邀你参加,你又匆匆赶来,会场条件简陋,我没能为你倒一杯水;你走时,我追到楼下,就是想对你说一句:保重,又怕伤你自尊,最终,目送你离开也没有说出口。
5月,我的律师执业证年检出了问题,病榻上的你得知后竟然发邮件告诉我们你要以辞去宪专委主任的职务来换取律协领导对我的关注,保住我的律师证!
5月27日,我与邹星、魏汝久、张鹏、丁锡奎去你家里看望你,你面容憔悴、消瘦无力,说已经很长时间已吃不下东西。有人提议与你合个影,你执意不肯,还说自己现在的形象不好,不愿意这样示人。来时路上,魏汝久提示我们说你已时日不多,可能是最后一面,但半个多小时的交谈中你念念不忘的仍是中国的民主宪政,对自己的病情不悲观、不哀叹。临别,你顽皮地嚼着魏汝久带来的竹碳花生,还招呼我吃,我知道,你笑着吃下那一粒花生,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10月5日,惊闻你陷入昏迷,我火速赶到医院,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不敢上楼,坐在院内长椅上,痛哭失声直到张鹏和丁锡奎赶来。我们一同到病房,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张大口喘着气,我上前拉住你的手,刚说了一句:“徐律师,你要挺住。”便再也控制不住,泪雨倾盆。我紧紧地握着你的手,它是那样的柔弱无力,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分明感到你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给我以回应。你从来都是这么的要强,昏迷也不例外!临别,守在你身边的战友说你心里明白,说你眼角流出了泪水,我知道,那是你在表达,你知道我们来过。
10月7日零时12分,你平静地停止了呼息,倔强的灵魂飞往天堂。
从得知你生病直到你去世,我没有因病情的事主动联系过你,因为我知道你十分要强,所有困难宁愿自己抗,谢绝怜悯。我曾经给你的夫人发短信鼓励她坚强,但事实上她远比我想象的坚强,她一个人既要照顾你又要照顾上初中的孩子还要上班,经济上承受着每天五万元的高昂治疗费用,这是怎样的精神压力和经济压力啊,她没有被压垮,她与你一样,倔强、坚强。还有你们的孩子,才十三岁,很懂事,今天,我看到他站在母亲的身旁,小小年纪和你一样,倔强、坚强。
作为你的朋友,我们会照顾好她们母子,与她们保持联系,放心吧,徐灿,此刻,你已到天国了吧?那里还好吗?
祝福你!徐灿
十分惦念你的:国蓓
2014年10月9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