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在熬过了近一年十一个月之后,夏霖律师,我的朋友夏霖,终于要迎来宣判的一天。
不管起诉的是什么罪名,世人皆知,他是因担任我的律师而入狱,而受难至今。
2014年5月,当时因为代理浦志强案子,夏霖卷入了一些争议。 6月中旬的一天,我和夏霖、凯平在工体喝酒,心情沉痛的讨论完老浦案子,老夏忽然对我说,如果未来你入狱了,我做你律师,一定公开的为你大打一场,不计代 价。我说,当然,如果我入狱了,你尽管打,随便打,不用顾虑我会付什么代价。言毕,凯平作证,三人举杯,大家一饮而尽。
谁曾想,这一天居然那么快就来了。工体这场酒后三个月,我被抓、凯平被抓,夏霖出任我的律师。一个月后,他也跟着被抓。随后,我辗转在三个地方拘 押,他则一直被关在第一看守所。一年以后,我取保重获自由,他却因为零口供继续被留在铁窗后,如此又过了一年,才终于迎来对他的宣判。
我们都支付了预料中的代价。
这种代价,注定会到来,在我们年轻时,为自己选择了对待这个国家的态度后。他是八九一代,最青春的年华里,选择了上广场,与他的同代人精疲力尽为这个国家挣扎;又以西南政法学生的身份,选择了公开宣誓,发誓此生不为鹰犬,不为爪牙。
他当然做到了。二十七年来,始终不改初心。从贵州到北京,从商业律师到人权律师,人生的路,越走越坎坷,越走越惊心动魄。
对于会到来的人生代价,他和我,都有心理准备。对现实体制的反应与残酷,他远比我清醒。我们的人生,自在北大茅海建近代史课上认识开始,就宿命般交 织在一起。 2004年北大静园草坪的聚会抗议,我和小伙伴们被围在草坪里,他带着律师本和我们的委托,在草坪外转圈,随时待援。 2008年邓玉娇案,他在巴东,我从北京千里驰援。 2012年,我把光诚送入使馆后,在家里书房,夏霖为我梳理了当局各种秋后算账的法律方法,从颠覆到非法经营罪,一一过滤分析,2年多以后,在我身陷囹圄 时,这些探讨都成了最可宝贵的经验。
我们都对会承担的历史宿命有认识。对未来的时代,他、我还有许许多多走在路上的同道,我们都注定是垫脚石、铺路石。接受这种历史的卑微,是我们的荣光。
对即将到来的日子,我们都未改初心,不改初心。
污名化也好,重刑也好,居是邦也,何奇之有?遭拘押时,有一句话我曾重复过很多很多遍:只要宣判,一天和十年是一样的。以夏霖之傲气,又何尝不是。 22日的宣判,结果可能是11年,也可能是2年,而无论是多少年,和法律都没关系。这是我们的宿命,那就承担吧。
江山如此,有酒盈尊。 9月22日,我会带着酒,等候在法庭外面,等待结果。其实,对夏霖,对我,对法官易大庆,对101专案组,这不是一个结果,这是一个开始。
郭玉闪 2016-9-20
(据参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