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学明：人权是时代的潮流

在斯特拉斯堡欧洲议会大厦的对面，也就是伊尔河对岸，有一栋非常出名的建筑——欧洲人权法院。它是英国著名建筑大师理查德·罗杰斯的作品，这个罗杰斯参与设计了著名的蓬皮杜艺术中心。

罗杰斯是当代建筑流派“高科技”派的典型代表，他设计的作品总是突破人们的心里定势和期望，非常另类，让人感到诧异。你看，他把一个法院设计得一点也没有法院的派头，一点也不庄严和庄重，既不用对称的手法表明公平和正直，也不用厚重的质感表明严谨和信任，这栋建筑自然随意地顺着河岸伸延，像一条航行的船。

罗杰斯自己也说，欧洲人权法院“就如同是一艘随波逐流的船。”

（欧洲人权法院如同一艘随波逐流的船）

为什么要把人权法院设计成一艘随波逐流的船呢？这与欧洲人对人权的认识有关。

遵行和保障人权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大潮，人类文明进步的历史就是普通人的地位不断上升的历史，就是普通人的利益和权利越来越被看重越来越被真实地体现的历史，人权的实现是大势所趋，欧洲人成立人权法院本身就是随波逐流，其建筑形象当然要清晰地传递这一理念。

就在伊尔河上游距离欧洲人权法院不远的斯特拉斯堡老市区，有一座著名的古桥，叫“乌鸦桥”。这座桥是中世纪处决犯人的地方，死刑犯被装在铁笼子里沉入河中。那时候社会底层的人的权利包括生命权是没有保障的，人们没有行动自由也没有思想自由，有点“异端”思想都可能被放进笼子沉入河底。

而如今，在同一条河边，在这座随波逐流的建筑里，欧洲人可以状告自己的国家。哪个欧洲人认为自己的人权被侵犯或者被剥夺了，在自己国家内部无法获得公正对待了，他就可以到欧洲人权法院来状告自己的政府。这个法院的判决，所有签署欧洲人权公约的国家都必须服从。这是一个超越了欧洲各国主权的机构，是人权大于主权的现实化制度化的安排。然而，这样一个有着强大 权威的机构，建筑的外型却一点威严也没有，却在表达随波逐流的理念，这是大师的与众不同之处。大师自然大胆。必须承认，罗杰斯是正确的，任何机构无论威权多大都要随时代之波逐民意之流，都要紧扣人民的意愿与意志这个主题。 

建筑不仅是为人所用的，它也是一种表达媒介，表达着人的意愿。建筑是文明的载体，更是文明的构成。建筑的发展史就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建筑是不同时期主导社会的人们表达思想与意愿的媒体，一种记忆久远的固化的媒体，建筑是人类旅途的真实真切的记录本，历经沧桑岁月依然会留下立体形象和难以磨灭的痕迹。

（节选自拙作《旅途上的建筑——漫步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