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閃：林毅夫在胡说八道

比较优势定理是被神话了的经济学定律，是经济学家在“事后”总结出来的规律，依我看，就是一个永远不会错的马后炮。

从市场的经验看，几乎没有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敢说他在创业之始就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比较优势，所以最后才成功的。因为世界是不完美的，而且总是存在不确定性，所以市场上的成功，都有赌对风险的因素在里面，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背后可能是成千上万个失败的企业家。事后看，当然可以说，这个最终赢取市场胜利的企业家发挥了相对于他对其他企业家的优势，但是在所有这些企业家进入市场竞争之前，是没有这样的结论的。

经济学家艾当然可以当事后诸葛亮，说柳传志的成功是发挥了做电脑的比较优势，温家宝的成功是发挥了做政治家的比较优势，可是对于当事人的事前选择来说，这样的定理毫无意义。

同样，对于一个国家，在它选择如何发展时，也没法借用这种只有事后才能摆谱的理论来指导。说中国人在开始改革阶段只能靠最低级的出卖廉价劳动力来获利，显然在侮辱中国人的经商禀赋。要知道，即使是在清朝这样一个中国劳动力更低廉的时代，中国人也能把钱庄、票号这样的“高端”产业开到全世界。而且，在全球化时代，也不是所有的后发展国家都采取了重视劳动力不重视智力的发展政策。印度就是一个例子，他有非常高端的软件行业。中国人在三十年的改革里，虽然仗着人多，把劳动力密集型的低劣产品卖到全世界，但是在基础学科、高技术的行业里却很落后，这和林毅夫的比较优势治国理论有直接的关系。既然林毅夫说他的观念很多都成了中国政府的政策，那么他也要为此负责的。大家都知道，从八十年代开始，最聪明的一部分中国人都在往美国集中，直到二十多年后才慢慢回流，如果领导人不接受“后发国家要依靠廉价劳动力来优先发展的比较优势理论”，这种人才流失是可以减缓的。

另外，说计划经济是赶超战略内生而出的，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首先，即使中国现在在搞市场建设，也依然有赶超的野心，每年的全世界GDP排名就是一个例证，中国人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三十年改革成功，那也是因为发现GDP越来越接近美国日本等。所谓后发优势，那也是前头有一些先发国家在等着。这都是比较，都是要赶超的目标。林毅夫现在当了世行副行长，只要他存心考察其他国家，比如非洲或者拉美，他会发现，绝多数国家都在赶超，甚至中国都是他们赶超的对象，可是也没见一个个国家就都开始搞计划经济了。其次，中国以前搞的也不是计划经济，这一点秦晖早有分析，我们搞的其实是命令经济，根本没有苏联人搞的计划经济的一点影子。搞计划经济需要很高级的技术人才，通过很复杂的计算才能完成的，中国五十年代后的经济发展策略，完全在老毛的感性支配下运作的，周恩来57年不过对经济指标作了一点调整，就被老毛骂“离右派只有30米远”。本质上，我们搞的是一套军事动员体制，这套动员体制可以让共产党掌握所有的资源，同时杜绝任何不同做法。

中国人的经济改革，如果说有成功的地方，那也从一开始就不是政府指导出来的，更不会是林毅夫的事后怎么说怎么有理的比较优势理论指导出来的。中国的改革，几乎都是被民间一步一步逼出来的。这方面周其仁说的最明白。他说，中国的改革能发生，根本原因是“人力资本是主动资产”这一条道理决定的，也就是说，如果制度不对，人们可以选择不出力，不动脑筋，而且，人们要过好日子的欲望会让他们选择一切机会来发展，即使是只能卖卖劳动力或者甚至卖卖血。即使是这样艰难的开始，由于中国人的坚韧与生命力，整个中国的改革局面也慢慢展开了。这就像Ｂａｒｚｅｌ举过的例子，明的奴隶主为了获取更多收入，允许奴隶也保有财产，因为这样可以激励聪明的奴隶也主动贡献智慧，直到最后甚至都够财富为自己赎身。中国改革能开始并持续下去的原因，说到底也是好运气碰上了一个聪明的邓大奴隶主，允许奴隶们开始保留自己的资产，最后越来越多聪明的奴隶足够有能力为自己赎身。这个过程和林毅夫的比较优势毫无关系。

中国在经济改革后为什么率先表现的好的是一些低端的产业，这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国家根本不允许民间进入一些比较重要的行业。中国经济发展的机会和成就，数数看，有几个不是民间用了很大代价杀出来的？这一切也与林毅夫的马后屁的理论没有关系。他的理论，忽略并抹杀了中国人在推动制度改变上的艰难代价，而将经济改革的成功归结于一个似乎由林毅夫提出并被政府接纳最后正确指导经济改革的比较优势战略，这种做法，只要对中国这三十年历史稍有良心与责任感的人，都会为此脸红的。

如果林毅夫的比较优势战略是正确的，那么当年他从台湾游过来时应该选择去沿海打工，而不是错误的选择接受政府的资助，结果成了一个经济学家。如果他的比较优势说法是对的，那么张维迎在农村的父母应该让张维迎去沿海打工，而不应该违背了比较优势定理，选择了需要高投资的教育，让张维迎不但上了高中，还上了大学！如果他的理论是对的，那比尔盖茨真该庆幸没出生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因为这样的话，由于农村的秉赋，他绝对不能选择玩电脑，只能要么玩锄头，要么玩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