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简陋的房间,一个孤独、寂寞的身影在来回踱步,没有人同他说话,只有墙角不停穿梭的小蚂蚁相伴。
他心潮如海、思绪万千,可是没有纸和笔记录下来;他对妻儿极尽思念,却只能回忆妻子音容笑貌,回忆儿子的照片。儿子会喊“爸爸”了,儿子会喊他的名字“海涛”了,儿子……他不禁笑了;其实他从未和儿子见过面,想到此,他不禁有些心酸。妻儿的照片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现在却照片也没有了,只有通过这个狭小房间的一个小窗口向外眺望。能看见蓝天、能看见小鸟吗?好像都不能。眼前只有一片单调、死寂的沙漠,好像只有绝望!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旋即又重放光彩,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并且并不孤单。虽然身居囚室,又被枉法重判,但他从未气馁过——那么多未曾谋面的朋友对他的关爱、温暖、支持以及妻子对他的一往情深,令他的心得到安慰,也更坚定了他的信念。妻子的嘱托在耳边响起:“朋友们让我捎来话语,你一定要多锻炼身体,保重好身体!”他弯下腰,俯下身体,做着俯卧撑,“一、二、三,四、五、六……”,他气喘吁吁地数着。“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他站了起来,坐回那个位置上,很不情愿地翻开书本,他甚至想把这本书扔在地上……但不能,因为一切都在摄像头下。他要开始学习了,而且要“好好学习”,因为还要写“学习心得”,否则……
就这样一天一天又一天,他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他身居斗室却不能走出这间屋子。阳光、自由的空气,甚或不太温柔的风,对他来说都是奢望。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感受,他只能向自己倾诉……
亲爱的,虽然见到你了,你我隔着玻璃却如隔着千山万水,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果可以互换,我愿替你坐牢,感受你的每一天。我也知道这每一天的分分秒秒都是一种煎熬,但我只想换得你哪怕一天享受阳光、空气的自由!我只身来到这万里之外,只为看你“过得好不好”;虽然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好。你的处境令我无时无刻不受煎熬:一个人常年不见阳光等同于慢性自杀,但如果一个人被迫常年不见阳光,就等同于被变相谋杀!我万里来探望你,却无力救你;我想安慰你,却显得如此苍白;我夜夜辗转难眠,无数次愤怒而无助地悲伤哭泣!我该怎么拯救你,我的爱人!时常感到无力,但也时常给自己打气,为了你,为了我和孩子的将来,为了我们共同的追求,也为了各方支持我们的朋友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不能放弃!我会努力帮你发声,我会竭力养育我们的儿子,我还会万里迢迢来看你,虽然无力给你牵手、拥抱,但我会努力让你感受到我的深情和爱意,给你最大的陪伴和支持。我爱你,也希望你也爱自己,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到那时,我会带着孩子,捧着鲜花迎接你,我的爱人!
就在我的这封呼吁书刚刚写完之际,我接到了新疆自治区监狱管理局狱政处的电话,一位姓郑的工作人员就我提出的问题向我解释:
一、单独关押:是一种管理、关押模式,根据犯人的犯罪情况、刑期情况,监狱决定对哪些人施行单独关押;不是一种惩罚方式,跟关禁闭完全是两回事。
二、放风:据我们了解,张海涛每天二次放风,每次半个小时室外活动时间;你说的不让放风,是不存在的。(我问放风的具体时间,他说电话里不方便说,涉及到秘密,等下次会见时,我可以向监狱方面提出看放风情况记录;放风是单独一个人放风。)
三、学习: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一天到晚都在学习;他每天有学习的时间,活动的时间,看电视的时间。
四、无人和海涛说话,这样是不人道的:这只是一种管理模式,不是你我之间可以讨论的,我们也讨论不出结果;我们只是执行的,你有异议,可以向监狱提出来。
最后我说:你说海涛放风了,我听海涛说没有;你说他每天可以在单独关押的房间看电视,海涛也说没有。你我各执一词,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所说的?他说我下次会见时,可以向监狱狱政科提出要求,他们可以提供相关记录,以及作息时间表,包括看电视、学习的时间。
这位郑法官,我想讨教一下这样的相关记录能证明什么。另外,你说单独关押不是惩罚,只是监狱根据不同刑期和犯罪情况而进行的一种决定,那请问:这样的决定依据是什么?是依据的某个法律法规,还是监狱长的拍脑袋?能否公开这样的依据,这样让我和其他人也看一下是否合法合理,是在依法办事还是打击报复?
各位亲爱的朋友,这两次我能顺利见到海涛,离不开各位朋友以及国际社会的关注、支持。此次我有勇气走上去沙雅监狱探夫的路,更是大家给予我前行的胆气和力量。再次恳请各位朋友给予我们助力和支持!同时,呼吁国际反酷刑组织及国际社会对我先生张海涛的处境再次给予关注和支持!
李爱杰代丈夫张海涛及幼子小曼德拉再次深切感谢!
转自:中国人权双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