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兵:借东风,救伍雷

伍雷 李金星

伍雷是个充满柔情的硬汉,是当事人的主心骨,是我国法治建设的中坚力量。他是我们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义人。在聂案平反之际,我以为司法部门会给他颁奖,没想到竟要处罚他。多年来,伍雷尊我为老师,而我视其为兄弟。为众人抱火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我谨希望尽自己的微力,借东风,救伍雷。

听说济南市司法局启动行政程序,可能对伍雷(李金星律师)行政处罚,我心里很难过。

我已经不记得何时结识伍雷,也不记得缘何结识伍雷。只记得2011年的夏季,伍雷找到我说:“老师,河北有一家子,案子太冤了。我们要开个研讨会,你能帮忙喊喊吗?”他的诚恳和迫切,使我很难拒绝,就答应说:“好。”

记得我和贺卫方教授,同车奔赴石家庄。到了现场以后,发现他竟然召集了全国四五十位学者、律师和媒体朋友,讨论此案。看完材料后,我奇怪,天下竟有如此冤案而不得平反。聂母拉着贺卫方教授的手说:“请你帮帮我,帮帮我。老百姓伸冤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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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这张照片时,我在现场,后来网上到处流传。聂母还说:“老百姓见法官,太难了。”

此次会议的召开,成功地将聂案纳入全社会的视野。此后,波澜壮阔的民间伸冤行动开启了。可以非常客观地说,此次研讨会的召开,对聂案最终被平反,起到决定性作用。几年后才听说,研讨会的费用是伍雷掏的。伍雷,他是聂案的大功臣。

聂案后来演变成一场大戏,检验着各色人等。有些律师沉默寡言,但坚毅刚强。有些律师性格怯懦,临门一脚,心虚脚软。有的律师借机炒作,硬往上贴。而伍雷,已默默转身而走,因为有更多的冤案,在等他。

此次要对他处罚,据说是因为广州开庭。检察官在临宣判前,忽然增加一个罪名,他申请延期,法官不许。他与法官着急,推想是嗓门大了点,顶撞了法官。法官在案件结案后,向司法行政行政部门出具建议书,要求对他处罚。作为研究行政法的学者,我想提醒济南市司法局,司法建议书只是法律文书,不是证据。法院在移送建议书时,必须同时移交案件证据,尤其是法庭录像,如同起诉要有基本证据一样。检察机关移送起诉书,必须同时移送全部案件证据,道理相同。没有移送证据的,行政机关应当不予立案。如果证据已移交,听证过程中,必须出示。由于本案听证,依法应当公开,这些证据必须向社会展示。

有人说,伍雷激进。确实,他给法院送红薯,在法院门口举牌,看上去确似激进。但我想请官员们反思,他肩负的都是大案命案。许多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而法院十几年、二十几年,就是无动于衷。还有比这样的法官,更激进的吗?

去年他电话我,说:“老师,这几年总是打扰你。这次有件可以赚钱的案子,你参加吧?”案件发生在东北吉林,涉及一个本地优质的房企。限于法律规定和律师伦理,我不能在此详说案情。等到开庭那一天,我们会向社会展示,吉林公安是如何刨地三尺,无限株连,民营企业有多难。为什么民间传言,投资不过山海关。

网传伍雷要被吊销执照后,某律师不知采用什么方法,进了看守所。劝被告换律师,由他替代。当事人警觉地说:在见到另一位律师周泽前,他不会签字。周泽会见后告诉他:只是传闻,伍雷尚没被吊销执照。被告让周泽转告:即使伍雷被吊销执照,我也要聘请他做我的总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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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伍雷虽然相识已久,但平时很少联系。通常是这样的。久无声息的他,忽然打来电话:“老师,海南有一家子,太冤了。你帮喊喊吧?……”再过一阵子,又忽然来电:“福建有一家子,太冤了,你帮喊喊吧?……”念斌案如此,陈满案如此,陈夏影案如此,今年正在推进的陈国清案,也是如此。基于对他人品和技艺的确信,我通常只问一句:“法律上确实没问题吧?”他说:“肯定没问题。”然后我说:“好。”

我算了算,十八大后平反的重大刑事冤案,将近一半是他直接参与或直接、间接推动的。我曾经访过他在北京极为简陋的办公室。忽见墙上挂着几排照片。我问:“这些是谁?”他说:“这是我们准备帮忙洗冤的人。完成一起,标记一起。”我细看,已有一半,标记为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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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直善良,热情如火。有几次他张罗饭局,但等到大家到场后,他自己没到,或者简单扒几口饭,先走了。他风尘仆仆,似乎永远在路上。我近几年有些心灰意懒,但他的热情感染和鞭策着我,使我惭愧,令我自省,并勉力前行。

伍雷是个充满柔情的硬汉,是当事人的主心骨,是我国法治建设的中坚力量。他是我们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义人。在聂案平反之际,我以为司法部门会给他颁奖,没想到竟要处罚他。

多年来,伍雷尊我为老师,而我视其为兄弟。为众人抱火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我谨希望尽自己的微力,借东风,救伍雷。

2016年12月2日

转自作者同名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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