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四年后的前天晚上,我绝口不提他们眼里的“负面信息”,免得扫兴。但一顿饭的时间,怎么可能一直开心快乐?如何能绕过沉重?说着说着,朋友B就说到正在读初中的爱女,朋友C说到正在读小学的女儿,聊及小升初、中考、补课,两人不约而同地皱眉、叹气。从她们嘴里,我得知,目前,初中升高中的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中考比高考还难。
这三位朋友都生活优裕,底层民众、弱势群体、维权、上访、民运都不在他们视野之内。2014年,A君归国期间,B女请他和我在人民南路上的一个咖啡馆小坐。那天,我说,按照世界银行每天1.25美元的极端贫困标准,本朝2011年极端贫困人口为8434万;按照世界银行每天2美元的贫困标准,本朝2011年贫困人口为2.5亿;按照本朝年收入2300元的标准,有8249万扶贫人口,12万个贫困村。另外,我还说到中国模式、中国速度下的血汗工厂、血拆、种族隔绝、资源枯竭、耕地锐减、土地荒漠化、新“三座大山”、全世界第二税负,说到下岗工人、“三无”农民、失业大学生,说到无钱住院的河北农民郑艳良自锯病腿、没有社保的八十多岁农村老奶奶拾荒维生等等。那天,他们对我好一阵劝,说哪个国家都有阴暗面,天下乌鸦一般黑,国家这么大,要看到生活改善、城市发展、国家进步、现在比过去好多了,中国人口太多、国民素质太低,国情不同,不能分裂、不能乱、乱不得,只有共产党才搞得定,有国才有家,落后就要挨打,自由是相对的,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他们手上有枪,枪打出头鸟,人权不能当饭吃,没必要、不值得去当炮灰,别没事找事,我们都是凡人,民主时机不成熟,美国是世界警察、啥都要管,等等等等。谈起他们各自的A股,两人都很兴奋。毕竟,时间还未走到2015年,离股市大崩盘还远。最后,把“看问题极端”、“片面”、“激进”、“幼稚”贴我脑门上后,他们送我两个字:“愤青”!哦,还好,没说我“美分”、“美狗”、“西奴”、“民逗”!
毋庸置疑,朋友B和朋友C的孩子都将出国留学,就像我其他朋友的孩子那样。她俩会留下来,作为车主、房主、股民、空巢老人留下来,住只有七十年房产所有权的、没有土地所有权的房子,用高价汽油,喝雾霾、毒水,吃毒食品,在股市的血盆大口里和鲨鱼比机灵。她们的孩子作为华人、华侨,会拿到某国绿卡,甚至,成为某国公民。只不过,身为游子、外国人、黄皮肤,像蒲公英那样,在白皮肤、蓝天白云、新鲜空气、健康食品中间漂泊。
拜计划生育制度所赐,七零后的朋友B和八零后的朋友C只领了一次准生证,只生养了一个宝贝。关于生或不生二胎,我问过很多七零后的朋友,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生存压力太大,不考虑。朋友B生老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八零后的朋友C,有生二胎的可能性,但在目前的新“三座大山”下,真要生,还真要有点胆量。不知这两位朋友想没想过人权、生育权,也不知她们知不知道有生育权这个说法。某天,她们白发苍苍的时候,想到远在大洋彼岸的自己的孩子,孤独、孤寂的她们,会不会想到她们的处境和一党专政的关系?
朋友C的老丈人患肺癌。朋友B的父亲患因白血病去世多年。
十年前,我父亲因尿频尿急作前列腺雾化术时,发现患前列腺癌。去年年初,我他的前列腺癌特异性标志物血清前列腺特异抗原(PSA)一再飙升,被诊断为“转移性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此时,如果经济条件允许,应该服用转移性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特效药阿比特龙。作为事业单位—-四川文艺出版社—-退休编辑,我父亲无法承受一个月一万多元的药费,只能选择做放疗。一上放疗,已界82岁的他体质急转直下,恶心、呕吐、消瘦,完全没有食欲。受尽折磨半年后,去世。
我前夫的父亲退休前是某省级银行副行长,今年三月份突患脑梗。住院半个月后,转入某3甲级医院干部病房,住单间,每个月医疗费4万,全报。他有常人没有的医疗证,享受厅级待遇。
如果在民主国家,我父亲就吃得起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生命离开自己。而我父亲是“解放”初期党培养的工人出身的知识分子,一辈子对党歌功颂德。前年,我父亲病情恶化之前,他的工资又升了,把他高兴得!当时,他提笔就来了首顺口溜,其中说:“共产党万岁”!
我父亲一直担心我,怕我踩红线。为了让他放心,我把我的几首不太敏感的诗给他看。看完后,他长叹一声,说:“这种写法,没问题!”一辈子紧跟文件、政策、讲话,一辈子游走于文字,我父亲有足够的政治觉悟、政治智慧、政治敏感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