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反送中游行 广州独立记者黄雪琴失踪疑遭刑拘

大陆人权组织“南方傻瓜关注群”24日在Facebook上表示,广州独立记者黄雪琴疑于10月17日被广州警方带走并刑事拘留,目前已与友人失去联系一周,外界怀疑她已被中共当局刑拘。黄雪琴今年2月至8月曾在香港、台湾多地访学,亦打算在今年9月到香港大学法学院修读研究生课程。

《苹果日报》24日报导,当日向港大法学院查询,暂未获回复。亦曾致电大陆律师万淼焱,她语焉不详,声称“不方便说话”。广州白云看守所则声称“这里不能查询”。

黄雪琴6月10日在网志上发表题为“记录我的‘反送中’大游行”的文章,分享她参与6月9日民阵发起的反送中大游行的经历。她在文章开头表示:“带着要去发声、参与、见证并记录历史的心态,我也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黄雪琴在文中表示,参与游行后为香港人的美好而感动;在港府发出声明后,则为其无耻而感到愤慨。她认为,政府的包容度越来越低,香港像被撕裂成两半,“越来越像中国大陆的现状。”

黄雪琴6月11日就在社交媒体上发文:“因为写了这篇文章,广州的员警们深夜找到家里,家人又被骚扰,父母惊恐万分。”

“南方傻瓜关注群”指,黄雪琴疑于10月17日被警方带走刑事拘留,当日起黄雪琴的多名朋友无法与黄联络,多方寻找未果,而黄的好友、大陆律师万淼焱亦专程从四川成都赶到广州,估计是协助处理黄女事宜。

黄雪琴的友人指,黄原本打算在今年9月赴香港大学攻读法律系硕士课程,主修人权法。消息指黄原计划8月处理签证事宜,但却被广州警方没收证件,因而无法入学。

黄雪琴曾任《新快报》、《南都周刊》调查记者,关注性别、平权、官员贪污、企业污染、弱势群体等议题,并发动中国女记者性骚扰调查。去年初黄女曾协助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女学生罗茜茜,实名举报该校教授陈小武性骚扰,后来又协助曝光多宗大陆的大学教授性骚扰学生的案件。

黄雪琴的《记录我的“反送中”大游行》全文:

2019年6月9日,无数的香港人再次走上了街头,反对修订逃犯条例。带着要去发声、参与、见证并记录历史的心态,我也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去到现场先是被人海震撼了,游行的人多得让人难以置信。全城沸腾,老少白衣,并不夸张。主办方民间人权阵线后来宣布有103万人,警方则称最高峰时有24万。我想起几个有趣的数据:3.31第一次的反对修订《逃犯条例》游行有1.2万人参加;在“占中三子”被宣判后的4.28第二次游行民阵统计13万人;今年的六四纪念日聚集了18万人,人们在纪念会最后呼吁6月9日的游行。我不知道真实的人数,但真切地感受到人群中“人人自危”的情绪,危机感自带强大的号召力和行动力。“人山人海”如此形象而且有序地呈现在眼前已经让人叹为观止。游行队伍从铜锣湾运动场出来,平时5分钟的路程走了4个多小时。2点多出发,队伍的尾巴到达立法会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

6月的香港湿热难耐,空气因为人群更加黏稠,汗水要流不流地黏在身上,极不舒服。队伍最中间里,人们前胸贴后背,脚跟碰着脚跟,就着各种汗水味香水味,在烈日下等待着挪步。但我在人们的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抱怨和焦虑,反而有种难言的欢喜和镇定。偶尔有人想往外挪,一句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人们也是礼貌地侧侧身子让路,毫无怨言,虽然并没有什么空间让得出来。边上牵着孩子的爸爸妈妈,一脸微笑,教导着孩子,“你睇几多哥哥姐姐几勇敢出来,不赞成就要讲出来,要改变。”六七旬的爷爷奶奶也不少,脖子上挂着毛巾擦汗,向各种相机、手机举起大拇指,偶尔还跟着前面的声浪喊起口号,“林郑,下台!林郑,下台!”。我没有多问大家为什么站出来,答案再明显不过,就飘在空气里、就写在横幅上,“在风雨中抱紧自由”、“人民自由沛然莫之能御”,就如一少女突然大喊:“反对恶法,我们无权再沉默。”

6点多突然下起了阵雨,我没有带伞,但也淋不到雨,因为人群里纷纷打起了伞,已经为他人撑起了一片片的晴朗。有朋友发了从楼上俯视下来拍的相片,那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伞海,蓝的黑的红的黄的,五彩缤纷。香港朋友感叹,“这一幕幕多么熟悉。”她说起雨伞(运动)时的那句“we will be back”,泪眼婆娑。最近几个月在香港学习和生活,参加一些从高校到民间的公民社会活动和讲座,发现香港人寥寥,年轻人更是罕见。询问一些外地的本地的朋友,不少人说,雨伞用尽了香港人最后的政治热情,受挫之后更冷感了。一些人绝望地离开了香港,一些人重新回到工作中并发誓再也不谈政治,还有一些人反问我“有什么用”。我回答不出,但在他们眼里,我看到的不是政治冷感,而是一种集体创伤和集体无力感。有些人在无力中放弃,有些人在无力中迷茫,但更多的人可能在疗伤、在潜伏、在准备。面对6.9的人海,对比中国大陆的一片寂静(审查和自我审查),怎么能说香港人政治冷感呢?至少这一天这一夜,我看到无数沸腾的无惧的灵魂。

8点多我到达立法会,添马公园坐满了疲惫的白衣人。草地上,有家人围成一圈喝水休息拍照,有三五成群的人坐着相视无言,有情侣相依着,也有人在布道讲经,组织者拿着喇叭喊“游行并未结束,请大家在立法会附近休息等待”。立法院门前坐满了人,多是年轻人的脸孔。有人在喊话,有人在演讲。我挤不下去,在草地上休息了几分钟,喝饱水,回到天桥上,刚好看到举着“夺回香港”横幅的队伍的到来。天桥上人们欢呼起来。桥下实在太多人了,人群一度想跨上公路,警察意识到了,很快开来更多的警车和警员挡住人群,并把意图爬上路障的示威者推了回去。天桥上天桥下的人群时不时有节奏地喊起来“开路!开路!开路!”声音一度引起共振,众志成城的情绪一度被触动。我也跟着感动。但警察不为所动。偶尔,身边也有人气愤地骂起了警察,“黑警,看门狗”,还吼出了不宜写出来的粗口,但响应者寥寥。更多时候,人们相对无言地看着,拍着,望着,等着。不知道是路上还是桥上的人先举起了手机,开启闪光灯,点点灯光,摇动着,相互回应着。

我不断地在微信朋友圈发游行现场的图片和影片,发现无一人点赞,原来已经被审查。朋友圈只能发一些相对隐晦的文字,如“七分之一的香港人走上街头,反对恶法”。很多圈友私信我,香港发生了什么事情?反对什么恶法?为什么反对?在中国大陆,连香港的消息都一无所知。我一一解释、一一私信图片和影片,看完后有人劝我,“小心又被炸号”,“别发了,小心别人举报你”。无知和恐惧确实是可以养成的。

10点多听到有人说游行结束了,我穿过添马公园跟着一批人群回去。看到立法会门前、公园里、龙和道上还聚集着一层层不愿离开的人。他们左盼右顾,不知道能做什么,乾乾地站着、坐着或者相互依靠着。脸上是不情不愿不甘不忿,他们不想就这么离开。这估计是我这辈子能看到的最多的白衣少男少女。路上听到一对情侣的对话,女生说,“点解仲有人甘无耻?”男生问“咩?”女生指指某大厦的硕大的电子屏:“撑修例,保平安,不要逃犯天堂”。

11点我回到宿舍,疲惫不堪,煮了个公仔面。很快看到港府的回应:游行人数虽然多,但《条例草案》仍然继续辩论。还在现场的朋友说,这无视103万民意的回应立刻激怒了留守立法会的人们。有部分示威者愤怒了,冲着要进去立法会,要与林郑月娥对话。那一厢,警方已经准备就绪,他们要清场。从朋友们发上的影片和图片看到,示威者与警察都有不顾一切的举动。有示威者砸铁马的,但更多的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安全帽、警棍、辣椒水、盾牌)对着手无寸铁的示威者(他们有人包着头巾,有人戴着面罩,但都没有武器,有些人连面罩头巾都没有,他们只是血还沸腾着)喷辣椒喷雾。影片里,那些挥动警棍的警察们表情狰狞,态度凶狠,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老百姓,而是恐怖分子、暴徒、敌人。人民和民意已经成为了政府的敌人。再一次泪流,这次是难受、气愤和失望。

在我30岁的人生里,情绪如过山车般如此起伏也是第一次:前半夜为香港人的美好而感动,后半夜为港府的无耻而气愤。政府的忍受性越来越差,当局的包容度越来越低,警察的粗暴度越来越高,香港像被撕裂成了两半,越来越像中国大陆的现状。

一夜无眠。7点起来去餐厅吃了份量最多的一个早餐。旁边一桌是七八个从国内过来开会的人,胸前挂着牌子,语言系统和衣着举止像是些官员型学者?他们谈笑风生,聊起“大湾区你申请了什么项目?”、“XX的项目肯定没问题,我们杭州政府是很支持的”、“项目通过了要来个大餐”……看过去,那是一张张自信的面带微笑的脸。忍不住猜想,他们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们在意吗?我想起昨天那些白衣少男少女的脸,迷茫的、焦虑的、不甘的、倔强的、不服气的、坚定的。

随手翻起餐厅的杂志,内文是一篇关于六四三十年周年的报导,“What if China’s rulers pay no price for the massacre in Beijing”。被强行抹除的过去,还有多少年轻人知道?若无知无觉,如何去纪念、反思,谈何追责?再翻看一下微信、微博,香港昨日的抗争,在中国大陆也被审查得清除得一干二净。最新的消息是,《环球时报》社论把6.9游行定性为反对派勾结西方势力。我想再次发图片和影片,说明这是103万市民自主参与,攻占立法会(的)只是一群热血青年,是警方暴力清场,发现微信、微博已经被禁言。

或许,在党国强大的机器下,无知和恐惧是可以养成的,信息和新闻是可能屏蔽的,现实和真相是可以被扭曲的。但亲身经历了、见证了,就不能假装无知,不能放弃记录,不能坐而待毙。黑暗无边,仅剩的一丝真实和亮光,绝对不能拱手相让。

转自:大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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