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飞:中秋节“慰问团”来访记

2019年9月12日下午三点多钟,我接到电话,市公安局要来我家里“慰问”,我再三拒绝,他们坚持要来,说是来看望我生病的母亲,这样有利于我们“长期打交道”。

市、县两级“慰问团”四人晚上六点半之前到我家的,七点钟送走。本来在我家里我不想当着父母的面发火的,但我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我家里招呼不打就拍起照来,我立马噌地站起来了。我说请你们不要未经我允许就在我家里拍照,这里不是公共场所,我也没有义务无条件地配合你们。我是个人,不是猴子,我是有自己的尊严的!

如果你们认为送点礼物就是在“关心”我和我的家人,就要拍照存档,那这样的“关心”我们不需要!

更令我怒发冲冠的是,9月3日我到了郑州,9月5日就有人到我家里说我又被抓了,我母亲急得马上给我打电话。9月4日村主任、派出所、镇上的人也到了郑州。谣言还说我每发一条关于香港的信息都有200元“赏钱”。尼马!造谣造到我家里来了,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香港的信息每天几十亿条以上,哪怕每条给两毛钱也没有人给得起呀!我相信造这个谣的人肯定是和政府或公安系统有关的人,因为在我发布消息之前,我老家的人根本不知道我到了郑州,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旁边的国保说因为我没有上班又到处走,才有人这样造谣。我说仅仅因为我没上班就可以造我的谣吗?我没上班,我也不会去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四年半与世隔绝了,我不到处走走,我怎么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刚好那个到我家里传谣的人今天也在我家里,我让国保去问他谣言因谁而起,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今天的慰问团负责人交待下去说,一定要查清楚谣言因何而起,给我一个交待。

负责人又说,叫我体谅他们的“难处”。因为我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国保系统都会上报共安不,然后就会通知我老家的人,于是老家的人在接到某种含糊的指令后,就不得不去接近我,监控我的行动,甚至想要“带我回家”。我说我的手机只要有电从不关机,我每到一处都是公开的,甚至我刚上火车你们就打电话来了,我的一切行踪都在党国掌握之中,你们还有必要劳民伤财兴师动众千里迢迢去找我吗?我刚回到县城,我的表哥第一句话就是对我说“你真的被人抓回来了!”

负责人说:“你也没和他们一起回来呀!你是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回来的,而村主任他们三个是坐高铁回来的。”

我说:“但是这个恶劣的影响已经造成了,我老家很多人都以为我是被抓回来的,好像我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似的。其实你们比我还清楚,我没有做任何触犯法律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负责人说:“是的,我们很清楚你没有做任何触犯法律的事情,但是你每到一处所见的人,在当局看来都是很敏感的,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要你见了那些人,就会引起上面的注意。”

我说:“天啦!我见的人都是我多年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有因为他们而过敏呢!我们都有五年没有见面了,我去见他们,一来是因为我想念朋友了;二来是对他们为我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三来我就是想通过他们了解一下,这个锅家在我不在场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锅家。而想要知道准确的答案,我只有去寻找我最信赖的朋友和愿意真诚待我的朋友。如果我连这样的空间都没有的话,那这个大贱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还是回到小贱狱里更清静些(当然我也做好了遭受类似李先生、刘先生、高律师、王律师、余律师、秦老师等人所遭受的残酷迫害的心理准备。)。我现在已经很焦虑了,我几乎要迫不及待地回到小贱狱里去了!”

负责人说:“你不要激动,你要学会体谅别人。人家去见你的人也是迫不得以才去见你的,他们也有你所说的尊严。”

我说:“不是这样的!那些为了450元一天的工钱(包括吃住在内),就可以出卖自己的人格,去跟踪监视别人侵犯别人的人权(甚至一天打十个电话骚扰我!)的人,是不需要尊严的。难道阿道夫的盖世太保也需要尊严吗?那些狂热的纳脆分子也需要做人的尊严吗?或许他们本身也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做为一个人的尊严的,但却被他们自己无情地抛弃掉了!”

虽然,我也知道不应该在自己父母面前在自己家里说这些,也许,还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自我表白带着某种“善意”来看望我母亲的人。但没有办法,当我联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13亿人都被一股怎样邪恶的势力所荼毒的时候,我就无法自抑!

或许是负责人从未见过一个人在面对送上门的“礼物”的时候,像我这样无动于衷,而且近乎狂怒,他只好做出告辞的样子说,晚饭约了人,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里。希望我去到城里以后,能够打电话给他,我们再“好好聊聊”。

可是,谁能让他明白,这样的“聊聊”可不是一般正常的人想要的,更不是一个正常的国家所应该每天重复上演的!

雪原孤梦2019年9月12日(中秋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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