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冬天,北京救助流民的志愿者团队来了一位新成员。
这位刚到京城的老头子出手豪爽,一下子就捐出了一万块钱给贫病交逼的流民。其后他在北京住了下来,每天去“流民营”了解情况、安慰流民,为流民们的救治生活等琐事奔走。
细心的队友却发现,这位对流民阔绰的“大款”,却原来蜗居在一个每天30块钱的小旅馆里,生活条件比访民好不了多少。
这就是朱承志,一个古道热肠,对自己的事却不萦于心的人。
他自己的事本来就够麻烦的,还害得他差点死了一次。
他本来是云南的一个矿主,拥有上百万资产,一对双胞胎女儿,一家子生活幸福美满。但其后矿场被侵吞,对方更恶人先告状,法院一纸判决,令他多年资产化为乌有。他投诉、上访,换来的是40天的关押。他愤而在云南高院当庭喝农药,自杀抗议。死神没有收他,他的案子也仍是毫无进展。
但上访和维权的经历让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那些和他同样受苦受屈的人们。 他对其后在抗争路上认识的朋友说:“官司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认识了你们。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官司,让我凤凰涅槃,明白了人生还还有另一种活法。”
这“另一种活法”,就是不停的为他人的事奔走。他帮助过天安门广场的流民,坚持每年去祭奠林昭,围观过福州三网民案、王荔蕻案等,也因此多次被抓捕、传唤。 但他是个乐天的老顽童,难关一过,哈哈一笑又继续上路。
“老婆讲,我是六十岁的年龄,四十岁的身体,二十岁的心态。”他笑说。
他为外界所知,是因为李旺阳的事。
李旺阳和他是同乡兼同学,因为六四被关押了廿多年,出狱时双耳失聪,双目失明,被严密监控,但却无人关注,无人援手。朱承志义不容辞地担起了照顾和发声的责任,去看望,陪聊天,发起募捐,联系记者采访,甚至还安排了让李旺阳去北京治耳朵。
但在2012年6月6日,当他被李旺阳的妹妹叫去医院,却看到老同学的尸体蹊跷的挂了在窗户上。愤怒的他拍下了视频并发布,又组织“李旺阳被自杀真相调查委员会”,要求由独立专业人士验尸。他旋即被捕,当局要求他推翻自己对李旺阳“被自杀”的质疑,改而支持官方“李旺阳是自杀”的说法。他坚决不从。他的倔强,换来了“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的控罪,和238天的秘密关押。
他出来后笑称那段时光是“孙悟空被关在炼丹炉中”,仍一如既往地扑在别人的事情上。他去赤壁围观因街头行动被控寻衅滋事的袁小华、袁兵、黄文勋案,被警察抓捕,折断大拇指致粉碎性骨折,还被绑在老虎凳上逾30个小时。刘晓波病危,全国噤若寒蝉,他却第一时间赶去沈阳想找办法探望,并在他病逝后立即在医院外公开致祭,成为全国第一批公开悼念刘晓波的人。
站出来悼念刘晓波的公民们,在其后的一年的时间里一个个被捕、被报复,朱承志也不例外。2018年4月29日林昭死难50周年,朱承志和友人如往年一般前往苏州拜祭,之后却被警方抓捕。同行的人都很快获释,就朱承志一直没有音讯。一个月后,当局才通知他太太说他被监视居住了。
太太一直相信国保的说法,以为安安静静的等半年监视居住期满,丈夫就可以回家了,却不料在几天前等来了当局的刑事拘留通知。他被捕至今没有见过律师,朋友都担心倔强的他,在里面的日子必不好受。
挂念他的朋友阿尔,个多月前发了一条推:
“老朱大哥,早安。
你还在微笑吗。想起了和你在老山,半夜三更迷路。此刻你一点都没有着急,却让我把车子熄火,走到外面去捉萤火虫。萤火虫的微光,映出了你的微笑……微笑消融了我的懊恼。”
转自:抗争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