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菁最近来到位于华盛顿繁华商业区杜邦圈的劳改纪念馆时,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幅破败的景象:纪念馆四周杂草丛生,大半个人高的垃圾桶里堆满了被丢弃的书籍。博物馆里灯光昏暗,最令她气愤的是,她捐赠给博物馆的展品——两盒历尽艰辛,辗转了半个地球带出的茶叶不见了踪影。
张菁是纽约非营利组织“中国妇权”的创建人,也是一名前“反革命犯”。因为参与民主墙运动,她的青春年华中有五年多是在贵州劳改农场的茶园中度过的。
三年前,劳改基金会创建人、79岁的美籍人权活动家吴弘达在洪都拉斯旅行途中意外死亡。他的支持者至今认为,他的死因存在诸多疑点。
此后,他苦心经营的基金会陷于困境,员工被遣散,部分网站被关闭,劳改纪念馆大门紧锁了两年。后来纪念馆虽然在舆论压力下被迫重新开放,但疏于管理,不少展品丢失、损毁,最近更传闻将被卖掉。
星期六(4月27日),吴弘达三周年忌日当天,张菁和其他几位劳改幸存者、前劳改基金会工作人员、吴弘达的生前好友等三十余人在华盛顿市郊举办了一场纪念活动,呼吁让劳改基金会重回正轨。
“这是全世界第一所,也是唯一一所揭露共产暴政的实物展览馆,”与会者在宣言中说,“它们记录着劳改犯的血泪,承载着中国百姓的历史伤痛,是揭露中共暴政的铁证。”
这次活动的召集人、旅美历史学者遇罗文也是一名前劳改犯。上世纪70年代,他曾因主办《中学文革报》在黑龙江被劳改五年。遇罗文告诉美国之音,举办这次活动最主要的原因是改组后的劳改基金会理事会不作为。
“前一段他们放风说要把劳改纪念馆取消,变成一个网上的虚拟的(纪念馆)。我觉得这实在荒唐至极,“他说,“全世界只有中国人的民间团体在美国办了一个反对共产暴政的博物馆,为什么要关掉呢?”
曾五次入狱、坐牢16年多的中国异议人士张林说, 中国的劳改承载着太多的苦难和罪恶,不亚于纳粹集中营和苏联的古拉格。
“中国的夹边沟比古拉格更加残酷,更加让人绝望,”他说。
达赖喇嘛驻美代表办事处华人联络员慈诚加措说,对于藏人来说,“劳改”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从50年代末开始,就有藏人被送进劳改营。
“过去三代藏人中,每一代都可以找出经历过劳改的人,”他说。
今年2月,印度媒体从卫星图片上观察到,北京正在西藏兴建三座所谓“再教育营”,把寺庙变成类似监狱的劳改营。中国官方否认这一说法。
当下最为人所知的“现代版古拉格”设在中国的西北边陲新疆。
美国维吾尔人协会主席伊利夏提在书本上读到过夹边沟,也曾通过一些知名中国政治犯的回忆录设想当年他们在劳改营中的悲惨境遇。
“但我没有想到,现在作为一个维吾尔人,我们全民族成了劳改犯,” 伊利夏提说,“东突厥斯坦是一个没有围墙、没有房顶的监狱。”
伊利夏提所谓的“东突厥斯坦”是指新疆,他过去对美国之音说过,他反对使用“新疆”这个名字。
美国国务院的数据统计,80万到200万的维吾尔人、哈萨克族人和其他穆斯林少数族裔正在或曾经被中国当局关在拘禁营中。
现年78岁的前政治犯齐家贞专程从墨尔本赶来。20岁时,她因“叛国投敌”的罪名被判刑,坐牢十年。齐家贞说,共产党把劳改作为专政的主要手段之一,对维护政权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而北京计划在2020年完成的社会信用体系将把全中国变成一个“大监狱、大劳改场”。
与会者决定成立“劳改纪念馆发展促进会”,宗旨包括“打击和揭露中共灭绝人性的劳改制度”、“与美国海关通力合作、抵制摧残人性和与市场经济恶意竞争的劳改产品”、“援助劳改受难者及其家属。”会长暂时由魏京生基金会主席魏京生担任。
魏京生表示对这项工作义不容辞。 他说,如今古拉格已不复存在,苏联共产党也走入历史,他们的罪恶被终止了。
他还说:“但是现在中国共产党还仍然生存着,劳改仍然在继续,还有那么多异议人士被关押在监狱里,劳改这个工作没有结束。”
吴弘达自称是中国当局的“搞乱分子”(Troublemaker),生前曾在共产党的劳改营中度过19年。上世纪80年代来到美国后,他让中国的“劳改”制度在西方为人所知。2004年,“劳改”一词被收录进牛津大词典。他生前最大的愿望是能在中国大陆建成一座劳改博物馆。
转自:VO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