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永文集】經歷與反思

也許這時總結還有點早,但時光會讓一切變模糊的,也是為了避
免一些誤解,有必要告訴大家這些天的經歷和思考。在看守所20多
天,除了提審大部分時間在監室思考哲學和宗教問題。寫下了大約
三四十頁的日記,可惜不能帶出來。關於稅案,20多天大致分為三個
階段:從刑事拘留到正式逮捕之前,我的思路發生過轉變,從如實回
答記不清了到主動承攬責任;批捕之後幾天,做好無罪辯護和幾年徒
刑的準備;8月17日形勢轉機之後,妥協。

 

7月29日早晨六點,不斷的門鈴和敲門聲把我吵醒。開門,進來
一群陌生人,說是派出所的和市公安局經偵隊的。錄像、搜查大約一
個小時,關掉一切電源,把食物從冰箱裏拿出來,然後帶我到市局。
幾乎一整天圈在鐵椅子上,也沒什麼實質審訊,中間有人送來兩個包
子。一個警官自言自語說,這就是政治,任何個人在政治面前都是微
不足道的。
傍晚,第一看守所,簽字,刑事拘留。脫衣服檢查,換號服,拍
照,錄像。懷著感恩的心,踢著特大號布鞋,雙手抱著被褥,穿過長
長的走廊和一道道鐵門走向監室。感謝您,這是一個民族通往自由的
必經道路。
7月30日第一次提審。問我知道為什麼進來嗎,我看著預審的眼
睛說,為受苦而來。「我不管你什麼公益,也不管別的什麼原因,我只
管偷稅的問題。」這是他們以後整個審訊過程的簡要概述。
監室裏五個人,他們都是涉嫌普通的刑事犯罪,大家友好相處。
有新聞聯播和北京日報,我從新聞中看出,這個社會的法治在我被捕
後並沒有出現全面倒退,這樣就好。另外,感謝很多朋友到看守所給
我存錢,不是因為錢多少,而是能從中看到希望。其中很多是上訪
者,他們每個人存10塊錢,看到他們的名字,知道他們還都有人身自
由,也說明社會整體氛圍並沒有全面惡化。出來以後知道很多朋友寄
來了明信片,抱歉我沒收到,但這會非常有意義。
也許因為感動,也許因為這裏終於可以放下世間煩擾,常常有美
好的靈感冒出來。我向管教要紙和筆,7月31日給了,開始思考和記錄。
8月1日,孤獨。其實過去很多年中,偶爾會有無力感,但從沒有
此刻這麼強烈,想要一個家,想要一個完整的人生。直到第二天,黑
色的鋪板上,心中豁然光明,終於懂了為什麼恐懼,因為面對不公正
時心中有時懷有敵意和怨恨,因為愛不夠博大和純粹。記住,要愛每
一個人,每一個人都值得愛。
我應該誠實,即使面對預審。我對於財務稅務沒有概念,7月份準
備聽證才知道記賬和沒記帳在偷稅意義上的區別,當時我一直以為「公
盟」記賬了只不過沒有記成收入,後來5月份補充記成了收入。地稅
聽證的時候顯然我和黎雄兵、彭劍都不知道沒記帳。因此在《蒼天在
上》一文中我才敢公開說寧願坐牢也不願意交罰款,後來看文中有些
話說過頭了,當時我認為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法律上的把柄。
我確實沒有印象,但預審顯然不相信。為此發生過激烈爭吵,他
說你怎麼可能不記得?!我說我確實不記得了你讓我怎麼辦?!回到
監室,自我反省,不能生氣,要愛每一個人。
8月6日大概第五次提審,平時都在小的審訊室,這次是寬大的特
訊室,至少三個攝像頭。預審慷慨激昂地說我撒謊隱瞞真相。此刻我
沒生氣,彷彿從遙遠的高處看這人世間幾個不同的角色。於是有了一
個奇怪的對話。
「我剛才講了那麼多,說,你什麼想法?」預審問。
「原諒他們吧。」
「你說什麼?原諒誰?你說原諒就能原諒的嗎?」
「我說的他們是指你們。」
預審有點困惑,然後繼續談坦白從寬等大道理,然後再問「什麼
想法」。
「在這世間,每個人都扮演著自己的角色。」我說。 第一輯 經歷與反思 135
「你回答了我的話了嗎!那你說,你在這個事件中扮演了什麼角
色?」
「良心。」
是的,我們從事的是良心的事業,預審交流中我常常提到這一
點。我們不對任何人懷有敵意,我們只想為公平正義和社會進步做點
什麼。我們確實有遠大的理想,為著一個美好的社會,這個理想如此
遙遠以至於我們幾代先輩們感到絕望,但是我們的理想和我們此生世
俗的利益確實沒有關係,我們不是為了金錢和權力,我們只是為了理
想。
這次審理草草結束了。從這天開始我反思應對思路。大概第五
天之後我確認莊璐在裏面,據預審說每次提審完她都哭著不願意回到
監室,專門負責莊璐的那位警察不斷提醒我該怎麼辦。我知道責任在
我,其實誰都知道問題的根本不在於稅,而在於我們得罪了某些人,
遭此劫難,導致莊璐也和我一起受罪,無論我個人多麼英雄主義,如
果結果有一個無辜的小姑娘被帶進監獄,這是一種不可接受的恥辱。
在誠實、勇氣和責任倫理之間,我該選擇什麼?
預審反覆告訴我,耶魯法學院的幾筆錢外聘的會計那裏沒有記
賬,是2009年5月份補記的,而且會計根本不知道那幾筆錢的存在。
他們當然不相信我居然不知道這事,他們同樣難以置信的是,我確
實不知道會計叫什麼名字,也從來沒有和會計聯繫過,但事實確實如
此,對不起,作為法定代表人我確實失職。
我根據他們的態度推定可能我們確實沒有記賬,如果對方非要給
「公盟」定罪,根據刑法規定單位犯罪承擔刑事責任的是主管人員和直
接責任人,莊璐無論被他們當成財務主管還是直接責任人都很難逃脫
責任,而對於我而言,哪怕莊璐只是被判緩刑也是不可接受的,她去
年剛剛通過司法考試,緩刑就意味著毀了前途。大概8月7日我開始調
整思路,據預審肯定地說,莊璐說沒記帳是我的指示,我確實不記得
這事,但如果我拒絕認可這一點,莊璐的責任就會比較重,如果我承
認是我指示莊璐不記賬,莊璐只是傳達我的意思,記賬責任在會計,
那麼,法律意義而言,我是財務主管,會計是直接責任人,莊璐就可
以沒有責任。想到這裏,我開始認可是我指示莊璐不記賬,莊璐沒有
任何責任。預審也答應向上彙報爭取莊璐在批捕前盡快出去。
這時我面臨一個誠實的問題,不能撒謊是我做人的一個原則,可
是現在我卻說是我指示不記賬。做完筆錄我告訴預審真實情況是我確
實不記得,為此發生激烈爭吵,預審甚至揚言要撕掉筆錄,理由是既
然筆錄是假的那還有什麼用。我只好保持沉默。
晚上回到監室反思,我錯了嗎?他們的目標顯然是針對我的,而
他們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筆錄。可是,如果確實沒有記賬,我如果不知
道此事,那必然是把責任推給了別人。這本來就應該是我的責任,我
應該承擔。

圍繞案件事實第二個爭議是他們所說的我們「篡改賬目」。對方的
邏輯是,5月份地稅稽查時我們補記賬目並繳納稅款是「篡改賬目掩蓋
真相」,我堅持認為是我們找會計補記賬目是為了彌補過失,不是為了
偷稅而是為了繳稅。
他們花很長時間追究所謂篡改賬目的細節,說我們專門開會研究
過,但我確實沒印象。我最大的過錯是一點也不懂財稅,莊璐也不怎
麼懂,2月份我專門問莊璐我們的稅務有沒有問題,她給會計打了一個
電話,然後轉告我說,沒問題。5月份地稅局開始查稅,我根本不懂財
務插不上手,只能告訴莊璐去找會計想辦法彌補。我另外一個錯誤是
始終認為真正的問題不在稅務,而在於我們做的某些事情需要反思,
比如是不是得罪了某些人,所以我集中力量考慮我們的314報告、北塢
村調查等是不是有問題,該怎麼解釋等等。有兩天我去了郊區,很大
程度上也是為了安心思考這些問題。
「公盟」致力於個案法律援助和具體法律制度研究,基本上關注民
生問題,我們做過的最容易引起誤解的可能是《藏區314事件經濟社會
成因》調查報告。報告的基本內容是,314事件固然有外部因素,但內
部因素也不能忽視,現代化進程中藏人經濟方面的相對被剝奪感、文
化教育的缺失、地方腐敗等因素導致社會矛盾激化。由於事件本身敏
感,我們很謹慎,該調查報告的資金全部來自國內個人捐助,報告非
常溫和理性,報告出來以後先發給國家有關領導人,過了一個多月後
沒有回應才公佈在我們網上。公佈之後可能確實被某些對中國不友好
的人利用了,我們不斷就此解釋和道歉,連給稅務機關的報告中也有
就此事的解釋和道歉。
我們盡了最大努力彌補稅款,盡了最大努力和有關部門溝通解
釋,希望能化解這場危機,但是沒想到7月14日稅務機關還是給我們
毀滅性重罰。除了公開吶喊,我們已別無選擇了。
有時,我和預審一整天爭吵各自的基本邏輯。對方的邏輯是,「公
盟」是公司,所有行為都是經營行為,都應當依法納稅,不記賬少繳
稅就是偷稅。我的邏輯是,「公盟」形式上是公司,實質上是非盈利組
織,「公盟」從事的事業的性質和資金的性質決定了不應當適用有關稅
法,我們不是少交了稅,而是多交了稅。
期間,海淀工商來了,詢問當初註冊時的想法,做筆錄,打算撤
銷「公盟」公司營業執照。我詳細問撤銷營業執照的法律後果,他們
解釋說撤銷意味著失去經營行為的資格,並不意味著「公盟」公司法
律主體資格消失,我們本來就沒有經營,只要「公盟」公司還在就好。
另外考慮到稅務問題已經牽涉很多精力,聽證會就像稅務聽證一樣也
不會有實際意義,在公司即將被定罪的背景下這成了一個很小的細
節,沒有必要給律師們添麻煩轉移方向,三天之後,我決定放棄聽證
申請。

8月13日下午提審。預審室外走廊裏突然見到了莊璐,和我一
樣穿著紅色馬甲,銀色的手銬在她瘦小的胳膊上尤為扎眼,我叫她名
字,她看著我,木然沒有反應,然後我被推進旁邊的預審室。這一場
景給我留下了極為痛心的印象。
那天下午主要是宣告批准逮捕。隔著鐵欄杆,預審遞來逮捕通知
書,簽字。問我什麼想法,我說,沒什麼想法。如果說之前內心某個
角落還有一絲幻想,現在徹底放下心了,等著審判——內心英雄主義情
結也開始膨脹了。我問莊璐呢?也是逮捕了。不是說答應爭取莊璐不
批捕的嗎,怎麼還是批捕了?對方沒有回應。
8月14日上午見到周澤律師,主要談三件事:一是一定要盡快給
莊璐存錢、請律師。看守所裏伙食太差,需要錢買額外的食品。知道
「公盟」已經為莊璐存了錢我寬慰了很多,這至少能讓她感到還有人在
幫她。
二是我的辯護思路,一旦進入審判就意味著一定會定罪,就已經
沒有妥協餘地,我們只能堅持無罪辯護。作為一個公益組織,「公盟」
沒有營業收入,不存在營業稅問題,「公盟」沒有利潤,不存在所得稅
問題,「公盟」不是少交了稅,而是多交了稅,這不僅是為「公盟」辯
護,也是為很多工商註冊的公益組織辯護。
三是委託雄兵、功權等處理我的私事,房屋租期到了,幫我把東
西搬到郭玉閃家,還房貸,送一些哲學和宗教方面的書等。
接下來是一個平靜的週末,想好了未來幾年獄中生活要寫的書的
名字《靈性的成長》。漫長的人類文明史是靈性成長之路,靈性成長靠
科學進步、經濟發展、教育啟蒙、法制完善和宗教道路。至於個人,
靈性成長主要靠三個方面:服務——這一生為社會做出了多大貢獻,幫
助了多少人;承擔——為社會進步和他人幸福承擔了多少代價,苦難、
殘疾等都是為正常人承擔;放下——在多大程度上放下了自我。

8月17日,形勢似乎發生了變化。預審變得焦急,急於要我認罪,
甚至說出「這也是為你好」之類的話。又過一天,預審明確說交了罰
款有個好的主觀態度就可以出去了。
我說出不出去無所謂。某種意義上這時確實已經無所謂,如果命
運為我準備了一條聖徒的道路,在裏面待幾年也好,可以認真思考哲
學和宗教問題。當然出來也好,可以繼續做事,聽天由命吧。但我得
承認,本來批捕之後平靜的心看到對方急於找臺階下,對自由的嚮往
又開始萌動了。
他們又談到莊璐,說莊璐主動要求提審,如何每天以淚洗面,等
等。說,你無所謂,人家小姑娘憑什麼要受這個罪?我知道他們急於
找臺階下,但也不敢冒險,畢竟不是我一個人。 第一輯 經歷與反思 139
關於認罪的問題,我要求看刑法第七修正案,他們給我拿來的是
修訂前的刑法201條,當時我不知道,很抱歉之前還沒來得及看刑法第
七修正案。我認真研究了很長時間,覺得控方的邏輯也不是完全沒有
道理,「公盟」是公司,沒有記賬(行為方式),少交了稅,構成偷稅
罪。如果對方可以讓步,那我們也可以讓步,從絕對無罪辯護的思路
退回來。我們從來不尋求對抗,如果有必要給對方一個臺階,也未嘗
不可。
我認了「公盟客觀上構成偷稅行為」,「如果耶魯大學資助公盟的
款項沒有記賬,是我指示不記帳」。最後兩三天對方一再要求我承認
沒記帳「主觀上為了偷稅」,我肯定不能這麼說,因為這本來不符合
事實,另外,我考慮萬一被起訴,沒有主觀故意是作無罪辯護的必要
條件。最長的一天僵持九個小時都在預審室,盒飯擺在那裏,他們不
吃,我也不吃。
週五下午,為了主觀故意問題,我們發生了最後一次激烈爭論。
他們說,你這樣的認罪實際上還是沒有認罪,莊璐還是不能出去啊,
我說,對不起,我能為莊璐做的就這些了。僵持不下,後來公安的一
個領導過來說了很多安慰的話,說出去還有活動空間,繼續推動法治
等等,我們達成妥協,我寫一個幾百字的《關於「公盟」涉嫌偷稅問
題的思考》,基本內容是:「公盟」是一個而理性建設性推動民主法治
進程的公益組織;作為一個非盈利的公益組織,我們確實有少繳稅的
想法,但是,具體到耶魯大學這三筆錢不記賬的主觀原因是一系列因
素構成的,本來這些捐贈應不應納稅就有爭議,主要是暫時擱下後來
忘記了;「公盟」客觀上構成了偷稅罪,保證以後不再犯同類錯誤;
「公盟」稅案值得反思,一方面工商註冊的公益組織應當依法納稅,另
一方面,政府應當放開公益組織民政註冊。他們要求把最後一段刪除
了。關於主觀故意我始終沒認可指控,也為可能的庭審留下無罪辯護
的空間。他們不滿意,但也只能這樣,我必須堅守底線,一旦開庭審
判只能是無罪辯護。
晚上,學校副書記來看望我。感謝北郵老師和同學的關心和支
持。其實即使沒有安慰,我也不會對任何人懷有敵意,我們從來都不
對任何人懷有敵意,即使遭遇了不公正之後。

週日早上,正在思索時空問題,擴音器了傳來聲音「許志永收拾
東西」。十分鐘後,我和室友們擁抱告別。辦理手續,問預審,莊璐怎
麼樣,回答說昨天已經回家了,取保候審,我還有疑問,對方肯定地
說她走了。默默走出大門,心中感傷。
20多天裏,我有過懦弱,最初的兩天渴望有一個家,但還好,那
只是一閃念,整個過程中,我基本的心態是感恩。關於有限度的所謂
「認罪」,我也不斷反思,這樣做對不對。關於「公盟」的辯護思路,
一是完全無罪,「公盟」作為實質的非營利組織,不存在稅的問題;另
一個是對方的思路,「公盟」作為公司,根據現有法律確實有不記賬少
繳稅的事實,根據舊的刑法第201條構成偷稅罪,控方雖然弄錯了罪
名,但這個邏輯也有那麼一點點道理,一些法律人士也這麼認為。如
果有人非要把我們審判定罪,我們只能選擇無罪辯護,一個非盈利組
織因為稅務問題遭難本來就是荒誕的。但是,如果可以妥協,在對方
基本承諾我們繼續推動法治的活動空間,作為法律人,承認「公盟」
作為一個公司在納稅方面的過錯似乎也有點道理。
我有過關於誠實的困惑。過去兩三年以來,誠實開始作為我人
生的一個準則,而我的誠實遇到過兩個挑戰,一個是善意的謊言,比
如某個約會忘記了,情不自禁會撒個謊,現在不說謊了,忘了就是忘
了。另外一個,就是面對預審。如果說實話,那我確實不知道沒記帳
的事情,進看守所之前我和黎雄兵、彭劍等都不知道此事。但是那應
該是我的責任,我應該記清楚,這是我的責任,只好撒謊說是我讓暫
時不記賬,但承擔之後我還想回頭捍衛自己不說謊的原則,因為這個
「確實記不清了」,我在裏面和外面都遭到了強烈的道德譴責。人們可
以說我懦弱,但指責我撒謊是對我最大的傷害。我們這個社會充斥太
多謊言,太多違背內在良知的行為,我們要改變這些,必須首先從自
身做起,成為一個誠實的公民。
我有過驕傲,當預審滔滔不絕反覆質問我「篡改賬目」的細節,
我甚至打起了瞌睡。當他和我大談人生觀的時候,我得不斷提醒自
己,要愛每一個人。整個涉稅事件過程中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發佈
《蒼天在上》一文,我應該事先徵求「公盟」同仁們的意見,應該更平
和表達。我的基督徒朋友們不斷告誡我,不能驕傲。謝謝你們!我們
應當謙卑,因為我們自身不完美,還因為愛。
或許在公民社會成長道路上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感恩每一
個人,包括那些關愛我們的人——那些捐款、簽名、呼籲、文章、T恤
衫、徽章、明信片、行為藝術……給了我們太多的感動,也包括那些
給我們成長機會的人——相信這世上每個人的角色都有其價值。我能回
報大家關愛和支持的方式就是繼續良心和正義的事業,無論經歷了什
麼,我們都會繼續走自己的路,繼續理性建設性推動民主法治進程,
因為相信,只有這條道路才能通往一個自由幸福的社會。
2009年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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