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地毯:白罗斯妇女狱中血泪

“你想要改变?我这就给你一点改变!还想多一点吗?下次你就知道什么时候该留在家里!” 在明斯克一座大型看守所,警察就这样一边大吼、一边狂殴男性囚犯。目睹这一幕,只是34岁的卡媞亚・诺维科瓦(Katya Novikova)过去一星期苦难的一部分。她是白罗斯警方在短短4天内逮捕的近7,000人之一。当她获释后,我马上设法联络上她。

白罗斯抗议四起,起因于当局试图宣布在位已26年的现任总统鲁卡申科(Alexander Lukashenko)在8月9日的不公平总统大选中获得压倒性胜利。虽有数起抗议发生警民冲突,但大体和平。至于警方的围捕行动则刻意滥用暴力。警员不当对待且羞辱女性在押人员,毒打男性,将囚犯塞进狭小牢房,常常无法躺卧、甚至连坐下的空间都没有,而且不给囚犯食物、饮水和医药。

当首批囚犯获释后说出亲身经历,民众愤怒至极,白罗斯社会各阶层全都走上街头。数家大型国企职工发动罢工,要求追究警察施暴责任,重新举办自由公平的大选。

诺维科瓦被拘留一昼两夜。 8月10日早晨7时许,她在明斯克市中心准备穿越马路时被警方逮捕。

当时,马路被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员封锁,不让她通过。情急之下,她铸下大错,要求跟他们的长官对话。

“于是,这个叫‘蓝波’——他们都这样叫他,‘蓝波’——的家伙走了过来,抓住我的脖子,把我拉上附近一辆外观普通的黄色巴士里面。” 在巴士上, “蓝波”攻击卡媞亚的头部,硬拽她的头发,大声辱骂。他还把她推倒在地板上。

不久,警察又抓进三名妇女。 “你们在街上干什么?” 蓝波大吼说。 “你们是反对党吗?那你们就要坐牢,你们全部!” 其中一个约莫20岁的女生,我称她为玛莉亚,开始大哭不止,他便把她的头压进水里。后来,警员又押上来一个男性,把他大字型压在地板上,给他上手铐。蓝波要求这名男子交出手机密码被拒,便朝他的背上猛踢,威胁要“踢爆[他的]肾脏”。

当天午夜,卡媞亚和玛莉亚被警方用厢型车送到明斯克市奥克瑞斯汀纳街(Okrestina Street)看守所。 “他们把我们推进一个庭院,” 卡媞亚说, “我看到那些男人脸朝下趴倒在地上,镇暴警察对他们乱打、乱踢。他们痛得大喊大叫,好多好多人,他们的身体像地毯一样铺满整个院子。还有很多男的排队站在门口,有些身上带着瘀青,伤口还在滴血。穿黑色制服的镇暴警察命令他们交互蹲跳,一边大声辱骂,动作太慢的就要被揍。然后,[一名警卫]推我走进一栋建筑物的大厅,里面又有许多男人赤身裸体蹲在地上,被镇暴警察打得遍体麟伤。”

大厅地面很滑,因为到处是血。警卫把卡媞亚和玛莉亚推进毗连大厅的一个房间,一名警员用警棍戳她们的背,强迫她们跪地很长时间,听着外面的男囚痛苦哀嚎。

最后警卫把卡媞亚和玛莉亚押进一间非常拥挤的牢房,里面已经关着19名妇女,大多年纪很轻。有些人是示威者;其他人只是恰巧在不对的时间出现在不对的地方——有一个是上街买菜;另外一个是拿厨余出来喂街猫。

这间牢房显然是四人房,里面有四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堵塞的马桶和一个水龙头。 “那不是人喝的水——味道很臭。有些女囚仍然会去喝它,因为没有别的可喝。我怕中毒,所以我碰都不碰,基本上一昼两夜滴水未进。虽然有21个人,但你还能在床上或桌上坐着,甚至在地板上躺一下。但第二天,他们又塞进来另外30个女人——她们本来关在隔壁牢房,但显然他们[警察]需要使用那间牢房,因为又有更多囚犯进来。此后,我们只能像旗杆一样,前胸贴后背站着。完全没有新鲜空气,窗户虽然开了道小缝,但你几乎无法呼吸。”

卡媞亚头部受伤,被关进这个拥挤、窒息的牢房几个小时后,她感到昏眩,神志不清。她担心自己有脑震荡,于是开始要求就医。警卫不理不睬,但她不停呼叫。终于,一名警卫从外面拉开房门上的窥视孔,叫她上前。当她把眼睛凑近小洞,看到的却是一根黑色橡皮警棍。 “你再不停喊叫,就用它招呼你屁股,” 警卫威胁说。

牢房中有位女士患有糖尿病。她和室友们花了一小时才说服警卫,从她被收走的皮包中拿胰岛素来给她服用。卡媞亚说,他们拿药来的时候,那位女士几乎已经失去意识了。

8月11日晚上大约6点,警卫开始逐一点名,要她们签收控罪单。卡媞亚说:“他们原本说是带我们去见法官,但那里根本没有法官——只有一个警察和一叠盖了橡皮图章的笔录,上面写着‘我参加非法集会,呼喊反政府口号⋯ ⋯’ 我[在我的笔录末尾]写说我不同意,而且我受伤却没有获得治疗——那个警察说,这样写对我没有帮助,如果我合作,他们本来会释放我,但现在他们只好把我关久一点。”

到了早晨大约4点,警卫把卡媞亚和另一室友叫出去,把她们带到院子里,说要“给她们上一堂课”,让她们再次旁观男囚被拳打脚踢、乱棍殴打。 “你们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你们想怎么样?想跟他们一样吗?想被好好打一顿吗?” 一个警察挑明了说。

早上5点刚过,警察把她们带到大门口推出去。卡媞亚试图要他们把钱包还给她,强调她没有钥匙、钱和手机无法回家。她还说她手上没有护照不敢走上街,何况当时市区里到处都是警察。但警员说她要等5天后才能回来领取私人物品,而且她应该感谢他们放她走。其中一名警员威胁她:“我们知道你的地址和一切,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卡媞亚马上去医院检查头部伤势,拿到验伤单。我看过它,证明她有软组织受伤。有了验伤单,卡媞亚尝试到附近警察局报案,却吃了闭门羹。她不停敲门,终于有个警察现身,但说没人有空和她谈话,因为 “我们每天工作到凌晨3点,大家现在都困了。”卡媞亚坚持她需要警方立刻协助她向看守所取回证件、钥匙和其他私人物品,但警员拒绝出勤。

“所以,我现在身上没有钥匙,没有手机,没有护照,也没有钱,”卡媞亚脸上露出苦笑。  “我家里还有两只猫,它们一定饿疯了。我最好赶快去办公室——它还没关门,我的抽屉里应该会有备用锁匙。” 她匆匆喝完咖啡就上路了。

转自:人权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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