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炎疫情:模糊不清的“零号病人”与病毒来源争议

武汉金银潭医院的医护人员正在检查一名新冠肺炎患者的身体状况。
Image caption武汉金银潭医院的医护人员正在检查一名新冠肺炎患者的身体状况。

中国正在努力遏制新冠病毒肺炎的蔓延,但这场疫情究竟从何而起仍迷雾重重。一名曾参与救治目前公众所知的首例新冠病患的医生对BBC说,这名病患是一名70多岁患病在家的脑梗塞患者。

这是该名早期病患的信息首次获得公开。他被认为于12月1日发病,比武汉官方此前通报的12月8日发病的患者提早了近一周。值得关注的是,他没有华南海鲜市场的暴露史。

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内的野生动物交易一直被怀疑是导致疫情的罪魁祸首,但这名老人的经历正为该结论带来挑战。有学者和网友纷纷质疑,病毒是否有潜在的其他源头,包括是否可能与武汉病毒研究所存在关联。

已知的最早病患

最初在武汉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已导致中国超过7万人感染、近2000人死亡,但关于病毒最初是如何越过物种屏障、从动物传染给人一直未有明确定论。要了解病毒的传播路径,其中关键的一环便是首名患者的身份,及其如何染病的经历。

武汉市卫健委曾在一份通报中指,首名新冠肺炎病例的发病时间是去年12月8日,但国际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The Lancet)1月24日发表的一篇由收治新冠肺炎重症病患的武汉金银潭医院副院长黄朝林等人撰写的论文,将首名病患的发病时间前推至12月1日。该论文由近30名中国医疗机构的研究者所撰写,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工作在救治新冠病患的一线。

金银潭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ICU)主任、也是上述论文作者之一的吴文娟医生周一(2月17日)对BBC透露,这名12月1日发病的病患是一名年过七旬的男子。12月1日这个发病时间是通过流行病学调查综合家属回忆得出的结论。

武汉两名医护人员正在搬运一名新冠肺炎患者的遗体。
Image caption武汉两名医护人员正在搬运一名新冠肺炎患者的遗体。

“这个病人有点脑梗、老年痴呆,送过来时状况很不好,”吴文娟说。她拒绝透露该病人的姓氏。

据悉,该病患在发病后,先被送入武汉市的另一家医院,但随着病情恶化,12月29日被转入金银潭医院。当时,黄朝林和吴文娟都在现场。

吴文娟表示,这名老人此前便患病在家,并没有前往过华南海鲜市场,后者是武汉一家贩卖海鲜和野味产品的交易集市。由于疫情爆发初期有大量该市场的商户患病,一度被认为是疫情的起源地。

“他住在离海鲜市场四五站(公交站)远的地方,”吴文娟说。“而且因为他患病,所以基本上不出门。”

据《柳叶刀》刊载的论文披露,该老人的家人在其发病后,均未出现发烧或呼吸系统症状,其与后来的病人间也没有发现流行病学联系。而在他发病10天后,才另有3人出现相关症状,其中2人也没有华南海鲜市场暴露史。

BBC尚不能独立验证上述的这些信息。

矛盾的源头

对于这名长期居家、且从未去过华南海鲜市场的患者为何可能是目前所知的第一个新冠病毒感染者,吴文娟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她表示,这“正是他们现在攻克的方向。”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与此前人们普遍猜测的、疫情是由野生动物直接将病毒传播到华南海鲜市场的大量经营者或野味买家的说法产生了矛盾。

新冠状病毒

黄朝林此前在接受中国媒体《财新网》采访时表示:“从现在整个发病情况来看,海鲜市场已经不是唯一的暴露源……其是多源性的,”但他认为,该病毒有较大可能依然来源于野生动物。

这种野生动物目前被普遍认为是蝙蝠。早在2月3日,国际权威学术期刊《自然》(Nature)就发布了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研究员石正丽团队关于新冠病毒起源的研究论文,认为蝙蝠是造成肺炎疫情的可能来源。

在周六(2月15日)的一次记者会上,中国科技部的官员重申,蝙蝠仍是最有可能携带新冠病毒的源头,但穿山甲可能是新冠病毒的中间宿主之一。

这不禁让人想到2002到2003年间在中国流行的“非典”(又称“沙士”,SARS)疫情。在这场疫情中,科学家们先认为病毒来源于果子狸,但最终其病源被认定是蝙蝠。但时至今日,首名“非典”患者——一名广东省河源市的厨师——仍坚称他并未接触过这些野生动物。

发生疫情的武汉华南海鲜批发市场已暂停营业。
Image caption发生疫情的武汉华南海鲜批发市场已暂停营业。

陷入争议的武汉病毒所

那么,是否存在其他可能呢?

上文提及的武汉病毒研究所是最近被舆论质疑的一个焦点。由于中国官方对于首名患者的身份一直讳莫如深,不停地有网友质疑,首名患者是否是武汉病毒研究所的员工。

例如,上周六(2月15日),“武汉病毒研究所女研究生黄燕玲是新冠肺炎零号病人”的传言在中国社交媒体广为流传。“零号病人”一般指第一个被病毒感染,并开始散播病毒的患者。

该研究所与黄燕玲所在公司在周日先后进行了辟谣,指该女士“毕业后一直在其他省份工作生活”。该所研究员石正丽对媒体说,“我们所没有一个人被病毒感染过,我们所是零感染。”

此外,早在疫情暴发之初,一篇出自印度理工学院团队的论文便质疑称,新冠病毒的4个独立的插入片段“不太可能在自然界偶然发生”,这瞬间让外界对于武汉病毒所“制造生化武器”的阴谋论甚嚣尘上,但随后该文的作者宣布撤稿。

美国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生物学家理查德·埃布莱特(Richard H. Ebright)对BBC说,根据目前对病毒的基因组测序,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该病毒经过人工改造,埃布莱特曾在《自然》对武汉病毒所的一项蝙蝠病毒实验表示关注。

武汉病毒研究所。网络资料图片
Image caption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把武汉病毒研究所推到了世界的聚光灯下。

但埃布莱特补充说,这并不代表着可以排除此次疫情的病毒由于实验室事故进入人群的可能性。

他表示,基因组测序显示,此次爆发的病毒与武汉病毒研究所2003年在云南某个山洞采集的蝙蝠冠状病毒RaTG13非常接近,全基因组同源性为96.2%。

“这意味着,这种病毒目前已知存在于两个地方:云南的山洞和武汉病毒研究所的一个实验室中,”埃布莱特说,“它从2013年储存在武汉病毒研究所至今。”

2月14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一次会议上提出,要将生物安全“纳入国家安全体系”,尽快推动出台生物安全法。次日,中国科技部则要求“加强对实验室,特别是对病毒的管理”。

在被问及首例被确诊的老人是否有亲属与武汉病毒研究所或华南海鲜市场相关,金银潭医院的吴文娟主任表示,现在“不能下结论”。

转自: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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