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清:献给空心树之挽歌 ——纪念唐吉田、刘巍吊证十周年

2010年4月30日是唐吉田、刘巍二律师吊证的日子。操刀者,北京司法局也。当初我曾为此写过一文,发表在《中国人权双周刊》上,然而几个书生弱弱的声音如萤火虫般,既唤不醒沉睡的人们,也照亮不了昏暗的大地。我的心由悲哀而渐渐的麻木,此后,便不愿提及,希望早日忘却。

之所以这样,是惧怕步唐、刘之后尘,还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哀?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在这似人非人的世界里,苟活至今的我,是悲凉?是惧怕?两者兼而有之吧!然而又不甘苟活的悲哀,而不能遗忘。

在这不能遗忘的日子里,我脑海里总浮现:几个啄木鸟“咚、咚……”的捉虫声,惊扰蛇儿、鼠儿、虫儿、蝶儿……的宇宙大梦,而遭报复的惨状。

于是,就期望啄木鸟少管闲事,让蛇、鼠、虫们精诚合作,加把劲把这棵大树蛀倒。本来嘛,这棵大树就是用氮酸氢铵吹出来的,松软的木质本来就是虫们的理想天堂;绿幽幽的叶怎能不诱蝶儿的喝彩与颂歌呢?……多么精妙绝伦的生物圈!食物链!你唐、刘二君“狗抓耗子,多管闲事”,效啄木鸟。不整你,整谁?活该!

然而,前些天一位我颇为欣赏的年轻律师给我私信,提醒我看某律师群。其实,凡涉律师、人权问题的群我是必看的,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我知道他的意思,今年是唐、刘二律师吊证十周年了。

是的,我是应该有写点东西必要了。于私,以不负与唐、刘之谊;于公,尽管萤火虫孱弱的微光照亮不了黑暗的大地,总该可以照亮自己的心吧!至于是否还有别的深意,我却惶恐了。

然而,我心中的亮又在哪里呢?沉默啊,沉默!沉默就安全吗?沉默的姿势不对,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也成为鹰犬们献诸主子邀功的由头。前些年,李庄律师在重庆一个眼神换取二年的牢狱之灾。为纪念之,同僚们模仿其沉默的姿势也成了寻衅滋事之嫌而整肃。这是怎样的一个乾坤颠倒的世界啊!这片肥沃的土地,何至于结出如此怪树?幻想啊,等待呀!等来的却是一只比一只更坏更蠢的怪兽,来肆虐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我曾暗笑唐、刘的迂,竟不知氮酸氢铵吹出的大树。天然的钙少氮多,木质松软。怎不招虫蛀成隧,隧引鼠栖,鼠诱蛇至呢?鼠本为蛇食,现竟蛇鼠一窝,其乐融融。以至蝴蝶也耐不住寂寞,围着它唱起春词来了。然而,叶虽绿,根却烂,干已空。纵使你唐、刘清高,不屑于蛇鼠,效蝶儿讨点残羹也未尝不可,何须你“咚、咚……”的啄木声扰乱鼠辈们的春梦,竟至如此境地!

笑归笑,历史的铁律是不会因蝴蝶的春词而改变。只待风儿吹,哗啦一声,树必倒。树倒,兽必散。兽散之日,还要你唐、刘植树嘞!竟不料,昨笑他迂,今日自己也步了其尘。便更觉有作文纪念其迂的必要。至于还有什么深意可挖掘的话,那就将此作为一份见证献诸未来吧!

我与唐吉田的友谊始于其吊证前,网上看到其办信仰群体案的事迹,与其网上有过交流。真正闻其名又见其人是其吊证后不久,他和郭莲辉,张赞宁三律师来广州交流办郭泉案经验。我特留其同宿寓所私聊。方知其原为体制内的检察官,而其秉性又难为粪坑所容,故不得不跳出粪坑做律师。我与他有同样的选择,故深悟其意。古人说莲花“出污泥而不染”,污泥容得了莲花之不染,可粪坑里的蛆和闻臭而至的蝇有莲花存活的空间吗?故我俩都有跳出粪坑的窃喜。

我与刘巍的友谊始于其吊证后的下半年,在广西北海的一次关于反酷刑的研讨会。期间,同她有过简短的交流。始终微笑而和蔼的刘巍律师,温文尔雅的她,竟成了扰乱法庭秩序者,这是怎样反讽与悲哀啊!只不过某集团的谎言多了,现在诓世非但不灵,反成人们倒而视之为嘉奖。闻其壮举,不免心中肃然起敬了!

据北京司法局给唐、刘二君《行政处罚决定书》处罚的理由是“不服从审判人员的多次制止,不服从审判人员的指挥,扰乱了法庭秩序。在法庭辩论阶段,无正当理由退庭,导致庭审被迫中止一段时间,干扰了诉讼活动的正常进行。”党国呀,党国!现在进步了,文明了!也懂得玩程序了;定罪判刑也要开庭,走过场了。只不过它玩的不是程序正义,而是程序遮羞布。做流寇时“土豪劣绅的小姐少奶奶的牙床上,也可以踏上去滚一滚。”(见毛泽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的匪性,至掠到宅子成了主人后,匪首们滚牙床上的小姐不匀时的内讧,有程序吗?要过遮羞布吗?

现在让你律师辩护,于宣传,是党国何等的伟业呀!你却把它当真,竟在庭上讲“法理”,谈“定性”。《商君书》的愚民术,外儒内法的障眼法,全被你等律师破功;这些只能做不能说的上不了台面的御民术,愚民不知,你等律师难道也不知?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吃我党国的饭,却砸我党国的锅。与其你砸我党国锅,还不如我党国先砸你碗。

十年前,砸饭碗算是便宜你了。唐、刘二君知足吧,不信请看今日之“709”诸律师。

唐吉田、刘巍二律师吊证。初闻之,我怒;后渐喜;今大贺。

怒,此荒谬之举,不可理喻!

喜,其仅砸碗,未夺命。有“青山依旧在,不怕没柴烧”的窃喜!

贺,西谚“上帝要他灭亡,必先使他疯狂。”终得应验。唐、刘扯下了皇帝最后的一块遮羞布,让人们看到其神秘的GG,原来是蔫的。知道了黔之驴的半斤八两,不再恐惧了!

四月天的初阳,温暖和煦,正是万物生长的最佳时间节点。

我习惯性地推开窗户,察氮酸氢铵吹出来的那棵大树的些许变化。啊!翠绿的叶子开始蔫了,蛇鼠虽仍在交欢,……。然而,啄木鸟不见了,蝶儿少了许多。不由使我忆起了南美蝴蝶的翅膀。

怀着好奇心,我下楼,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树的主干。“咚、咚、咚……”,如敲鼓的声响。经验告诉我:里面已经空了!我窃喜!!

这片肥沃的土地,是生我养我的唯一之所在,绝不能让它荒芜。但愿唐吉田、刘巍二君,养好身体,随时准备锄头和铁锹植树!

故以此纪念唐吉田、刘巍吊证十周年!

  刘正清

   2020年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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