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平:从单纯到疯狂的距离

梁太平1

柳州柳城的连环爆炸让我决定重新开始写时事评论。网络上针对柳城连环邮包爆炸流传着这样的感言:“假如你的邮包炸死了我,我也不想怨你;因为你的痛苦和灾难,我曾经熟视无睹,置若罔闻;昨天轮到了他,今天轮到了我,明天也许会轮到你,谁也别想逃掉!要说希望,只盼望活着的人不要再对他人的灾难保持沉默!因为我们同在一条船上。”

我可不希望在去上班的公交车里被烧成焦炭;我也不希望接到一个莫名的邮包被炸得粉碎;我更害怕在出火车站门口的时候被砍得血肉模糊。如果这样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而你曾经又是那样的沉默善良,你会怎么想呢?“天啊,为什么会这样不公平!”你也许会抱怨上天的不公。可这真的是上天的不公吗?

柳州柳城爆炸案的犯罪嫌疑人韦银勇写下这样的话:“等到我哪一天变得疯狂,请记得我单纯时曾被你们当傻子一样耍。”我不知道韦银勇从单纯走到疯狂走了多么长的距离,但是我能体会到他写下这样字句时候的无奈和绝望。是什么让一个自认为单纯的人采取制造17起邮包爆炸,造成7死52伤这样的极端报复社会的行为?经历了怎样的“单纯时曾被你们当傻子一样耍”才走向如此的疯狂?极端的报复社会的行为我们固然应该谴责,可我们真有资格去谴责么?如果你也曾经把别人的单纯当傻子,把社会的公平和正义当抹桌布。

杨佳曾喊出一句经典:“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这是怎样的绝望和决绝!当法律的正义无法寻求得到,我们只能走向自然的正义。今天韦银勇又喊出一句经典:“等到我哪一天变得疯狂,请记得我单纯时被你们当傻子一样耍。”杨佳也好,韦银勇他们都曾经单纯地希望能有个说法。因为单纯所以相信,相信会有个说法会有正义,因为单纯所以执着,执着着正义的实现,也因为单纯所以破灭,所以疯狂到必须要以自己的方式来让正义以另一种形式得到伸张。

韦银勇曾这样写道:“一个社会,如果好人活得安心滋润,坏人活的动荡而焦虑,就会不断有坏人选择做好人。反之,如果好人活得动荡而焦虑,而坏人活得安心而滋润,就会不断有好人选择做坏人。坏人做坏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好人不得不做坏事。”一个好的制度会让坏人无法做坏事,而一个坏的制度则会逼着好人做坏事。一个政府应当是赏善罚恶的,如果相反,这样的政府就失去了他的合法性。一个失去合法性的政府,人们就只能寻求最后天国的正义和自然正义。我想韦银勇也经历过许多的痛苦挣扎。到底是什么让韦银勇了放弃寻求法律正义之路,而走上寻求自然正义之路呢?就像杨佳杀警事件,我们更应该反思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他给我们一个说法前首先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很多事情若不是亲身经历我们很难去相信。我因为参与一些列争取公民权利的活动,而被当局施压原来所在的核工业230研究所,遭到无理开除。我选择相信他们的程序。我不愿意相信他们已经无药可救。我首先根据事业单位管理的规定向原单位提出复核申请,结果没有任何书面答复。我又选择去省劳动与人力资源保障厅提起劳动仲裁,劳动仲裁庭受理且开了庭,但拖了近两个月,最后的结果却是不予受理。我的代理律师对此觉得可笑,既然已经都受理了,而且已经开庭了,结果却滑天下之大稽地说庭审结果是不予受理。仲裁庭又把皮球踢到单位,让继续走复核申请的途径。仲裁庭的庭审法官在给我仲裁结果的时候告诉我:“你们单位根本就没有这个主体权限开除你,而且即便单位认定的旷工属实也没有达到事业单位开除的标准。”可劳动仲裁庭依然做出了不予受理的决定。这就是单纯相信他们程序的结果。我努力让自己去相信他们程序是正义的,可最后结果就像韦银勇说的“单纯得被当傻子一样耍”。他们认为的聪明就是去向单位领导认个错,向国保当局写下保证书。

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做?从单纯到疯狂到底有多长的距离?韦银勇,杨佳最后以各自激烈的方式给了这个社会一个说法,走向寻求自然正义的道路,但我依然固执而单纯地相信正义和公平会最终得以实现,相信天国的正义。我们对罪恶的容忍会制造更多的悲剧,而这样的悲剧也可能会落到你的头上。公平正义就像一艘船,我们大家都来努力实现公平正义的时候,大家就可以同舟共济,可如果公平正义缺失了,哪怕是小小的一角也会让船漏水。如果我们不及时补救,那结局可能就是大家一起淹没在一片蛮荒的世界。

从单纯走到疯狂也许仅仅是一步之遥。我们一直单纯地相信公平正义必然会实现则需要信仰。哪怕整个世界都将要被罪恶所败坏,我们也应当相信末世最后的审判以及彼岸单纯天国的存在。我们可以随从这个世界沦落,我们也可以继续怀着信心建造我们的单纯信仰的诺亚方舟。

2015年10月2日 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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