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琼铭:全璋印象

王全章
认识王全璋多年,眼看着他从青涩青年成长成现在坚定的人权捍卫者、经验丰富的辩护律师和成熟顾家的男人。或许,他自己也体会到维权和成长的艰辛,一次,他照着镜子对我说:“我当年也是一个帅小伙,现在有了这么多白发。”

全璋这次被天津警方以涉嫌寻衅滋事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为名,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并禁止律师会见,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却似乎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可能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罪名和以这样的方式。

全璋对专制极权的恶似乎有一种本能的直觉感知。虽然他刚转到北京锋锐律师事务所一年多,是律所的挂靠律师,且整日在全国奔波忙于自己的案件,平时很少去律所,但早在五六月份,特别是屠夫吴淦被抓以后,他就敏锐地感觉到锋锐律师事务所面临风险,担心对锋锐所的扫荡会牵连到自己;而那时我却觉得他的担心不过是他的迫害妄想而已。全璋从大学即开始参与维权、独立思考并写作文章,他所做的这些事情使自己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受到“老大哥”的关注、审查与恐吓,所以,我常常妄加揣测他早年的这些遭遇给他造成了心理创伤,形成现在的迫害妄想。但现在看来,全璋以最坏的恶意去评估现政权竟是如此精准。

全璋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木讷的外表之下是一颗高速运转的大脑和感知万物的心。讨论问题的时候,他的语速赶不上他的大脑的运转速度,于是常常会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提高音调,夹带手势,急急忙忙,慷慨陈词,表达自己的观点。闲暇之时,没有争论,他的讲述则会舒缓许多,那时候你尽可坐在那里体会他渊博的知识与奇特曼妙的思维。他对玄学颇有研究和体悟;也许正是“玄而又玄,众妙之门”,让他对许多问题有深入研究和思考。我没怎么见到过他看书,所以有一次我对他说:“世界上有知识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读过很多书,变得有知识;一种是没读过什么书,但善于思考和领悟而变得有知识。你属于第二种人。”他听了嘿嘿傻笑,不置可否。

全璋对刑事辩护法律的钻研与领悟,庭前与庭审过程中对辩护策略的设计和技巧的运用,与他曾共同辩护过的律师,没有几个不佩服的。全璋在辩护中会尽力维护被告人的权利,为此,他不惜用尽刑事诉讼法及其相关规定中的相关条款。回避和非法证据排除自不待言,有时,他还会要求法庭按照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完善人民陪审员制度的决定》中的条款由陪审员与法官共同组成合议庭来开庭审判。虽然全璋知道在现有体制之下,在无司法独立的情况下,自己的努力没有结果,但他依然会去做,他希望用自己一点一滴的努力推进中国法治进程;虽然在审理案件的法官看来,王全璋们的行为是在浪费司法资源,在给他们找麻烦,但在将自己定位为人权捍卫者的全璋来说,他所为之辩护的信仰者、异议人士本应无罪,更不应受到囚禁与酷刑折磨,恰是那些公检法人员在枉法裁判,在浪费司法资源。因了他的执着与认真,他的每个案件都做得非常辛苦。从世俗的眼光看,他的收入与支出难成比例,但他依然乐此不疲,整日奔忙,风风火火。

全璋在工作上的专注与执着往往让他生活上无暇他顾,心不在焉,于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杂乱无章、丢三落四的王全璋。每次见到他,都感觉他似乎总在找东西,身份证、律师证、车钥匙、家门钥匙······有一次,他把车开到机场附近,再打车去机场乘飞机,回北京以后却忘了车停在哪里,只好让朋友开着车去机场附近找。

全璋这两年结婚生子,家里有了妻子的照料,生活规律了许多。妻子和孩子是全璋心灵的港湾,不管走多远,不管去多久,他们都是他的牵挂。出差在外,他每天都会通过视频和妻子孩子聊天。

像全璋这个年龄的人,这是上有老、下有小,事业和生活压力最大的时候,他走在追寻公正的路上,殚精竭虑,还要挣钱养家,照顾父母。两年前,母亲生病,全璋四处求医问药,今年刚刚在北京找了中医,把父母接来,准备治疗一年,但709逆流,风云乍起,全璋从此消失了踪迹,唯有他未雨绸缪、在被抓之前留下的两封书信,言明心志,反击央视等无良媒体的抹黑,叩首父母表达难以尽孝之憾,数次读来依然令人唏嘘不已。

全璋是山东人,有着山东大汉的淳朴与耿直。他像一棵树长在中华民族的大地上,吸收着中华民族文化的精髓,在自由民主宪政的阳光下茁壮成长;法律的理念与对法律价值的追寻让他枝繁叶茂。

全璋深知在中国这样一个专制极权的国家,捍卫人权的路“注定荆棘密布、坎坷崎岖”,但他“从未放弃对美好未来的想象”,在他的《致父母书》最后一段,他说:“亲爱的父亲母亲,请为我感到骄傲,并且无论周围环境怎样恶劣,一定要顽强地活下去,等待云开日出的那一天!”

全璋,我们等你归来!

2015年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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