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状:当“平庸之恶”成为习惯


“歌舞依然升平,春风依然满面,眼里依然有光。”无论是晴天,亦或是风雨,每当我穿过那片花草围绕、绿树广阔的公园时,总能看到人生的”希望”与”美好”。

虽然很亮丽的一幕,却又在另一方面刺伤着我的心,他们能如此,甚至每一个正常人也能如此,但如果想要比这稍微高一些的”自由”,却有一小”撮”人却又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是的,当你面对所谓的美好时,若选择性遗忘,我们不能不说这个时代盛产”平庸之恶”。

尽管纳粹的残暴伤害了肉体与心灵,但”平庸之恶”自汉娜阿伦特提出后,却又以极大的道德无力感拷问着极权下的每个人的良心,也由此让”平庸之恶”产生了较大的争议。

最常见的批评说法是”平庸之恶”为纳粹脱罪或罪行寻求理论支持,不过即使对”平庸之恶”持最嗤之以鼻的人也不应该忘记,”平庸之恶”的根源虽然源于极权,但它烂根所结出的”畸形果实”却又被大多数人细嚼慢咽,从这个意义上,反抗亦或是不反抗,顺从亦或是不顺从,沉默亦或是不沉默,确实存在着很真实的”平庸之恶”。

其实,关键是杜绝”平庸之恶”,而非简单地批评或支持它,如果用特征来形容它,它无疑具有粘性,你被黏住,若不用劲拉,可能一直被粘着。

从历史上看,”平庸之恶”可能并不仅仅是在极权下从事恶行,德国著名神学家马丁.尼莫拉那句经典的”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点出了”冷漠”致死的悲凉。

出版过影响世界巨作的托克维尔在他那本最被外界熟悉的《旧制度与大革命》中也暗藏了对“平庸之恶”的洞察与担忧。他记录到,”伴随着自尊的摩擦,法国人原本就固有的虚荣心变得更强,更敏感,而公民的正当自豪感却被遗忘。在16世纪,已经存在的行会,其成员自己管理其余各自联合会的事务,也与所有其他居民聚集,以实现对整个城市的整体利益的关怀。但到了18世纪,他们几乎坚守完全封闭的政策,市政生活的活动越来越少,全部交付委托人代理。因此,每个小团体只管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托克维尔记载中还这样说到,最令人惊奇的是,即使所有这些人都如此分离,却变得如此的相似,只要变换一下他们的位置,我们便无法再识别他们。

是的,”法国大革命”距今过去了两百多年,时光虽飞逝,可又如昨天,谁敢说眼下的中国与当时不像吗?

公众应该还有印象,当”反腐执行一把手”王岐山刚接任中纪委时,就公开表示,”我们现在很多的学者看的是后资本主义时期的书,应该看一下前期的东西,希望大家看一下《旧制度与大革命》。”

无独有偶。”怕被怒火所吞噬,反腐利刃满天飞。”客观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反腐都比不反腐好,犹如一个大锅里有许多老鼠,如果不死一些,老鼠就会不断繁殖,如果一些老鼠把另一些老鼠打掉,可能老鼠的繁殖就会慢一些,旁边则是只能隔岸观看老鼠打架的公民。

事实上,”只能隔岸观看”也包含了”平庸之恶”,这里面是存在一个自我跟随性的”平庸之恶”,如同被别人不让说话久了,我们自己就学会了怎么适应别人不让说话后的说话方式,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继而逐渐接受的过程。

有个实际的例子可说明,自谷歌被封锁后,笔者一般查资料就通过国内搜索平台,以前几乎查任何资料都是通过谷歌,就这样,逐渐地,也能查资料,似乎并未影响生活,但是否影响了效率?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另一个对象是华尔街日报中文网,一两年前该网站还是能看,但现在是压根就看不了了,刚开始觉得有点不适,后来一周、一个月甚至许久不看,也觉得好像没什么了。但实际上,它实实在在阻碍了我们看世界的眼光和逻辑。

类似的并不鲜见,限购、限车,甚至于去一个城市超过三日,都要提前申请登记等。”对恶法恶规,从不习惯到习惯,要花费多久的时间?在中国可能要几秒钟、几分钟就足矣。”

渐渐地,我们习惯了”聪明”,习惯了”保存”,凡是不涉及自己利益的不公事件,我们最多像键盘侠一样,骂几句有过去了,毕竟这个国家太多的”好玩事”,一般而言新闻的热度,很难持续超过2天。

然而,比这更严重的是:我们渐渐习惯了麻木,习惯了不说话,习惯了只爱自己。”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感动,若是没有了心和肉,若是没有了最善的信仰,你能说这是一个正常人吗?”或许,那句话很对,你根本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最近郭玉闪被抓,让少数人为之一颤,对大部分公众来说,郭玉闪是谁与我何关?他救不救山东盲人与我何关?他争不争取社会公益与我何关?是啊,何关?有天深夜凌晨,看到前财新网主编朱长征老师在一个群转”郭玉闪”,聊起来他说,这个社会,都沉默的话就是整体塌陷。

谁说不是呢?沉默的塌陷,难道不是一种”平庸之恶”吗?经济学家茅于轼先生此前一篇文章说的很好,先不要去争议所谓的左和右,能否达成一个最基础的共识?即从真话说起,也就是言论自由。

能吗?允许吗?显然非也。有人说几句真话可能就被刑拘,可能算颠覆国家……这种例子今年还少吗?

不让说真话,难道就顺从不说吗?也绝非如此。越是不让说,越是要试着一步步探索地说。毕竟互联网年代,中国人利用网络技术以及文字特点,已经发明了许多说真话的方式,这很重要。

另外,我们是否应该去相信”正义的力量”、”团结的力量”、”人性的力量”,待人待物,我们犹如对自己一样,当不公来临时,彼此奔相告知,彼此相濡以沫,彼此共同进退,那我们能说这个社会不会好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是”众人烧柴”?

说到底,”平庸之恶”最应该警惕的是我们自己,我们是否习惯了强权的虐待继而顺从听话;我们是否习惯了非正义的打击而沉默不语;我们是否习惯了在黑暗的寒冬而丧失对春天以及光明的向往。

再来重温一遍哈维尔那句经典的话:”最糟的是我们生活在一个道德上被污染的环境之中。我们都是道德上的病人,因为我们习惯于口是心非。我们学会了不去相信任何东西,学会了互相否定及仅仅关注自己。这样一些概念如爱、友谊、怜悯、谦卑或宽恕失去了它们的深度和尺度,对许多人来说,它们仅仅代表了心理学意义上的怪癖,或相当于来自古代的早已过时的祝辞,在电脑和太空时代显得非常滑稽。我们当中很少有人大声喊出,有权者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中国现状,每个人有必要思考是选择做”平庸之恶”的跟随者,还是重回人性的复苏找寻”平庸之善”。”恶”有恶的代价,法国大革命就是前车之鉴;”善”有善的成本,郭玉闪们前赴后继,即使是自由民主的法国,《查理周刊》也为之付出了十余条人命。但两者却有着本质区别,善与恶虽有时存有混淆,但长远以及人类的发展来看,两者必然针锋相对。

 

李哲   写于2015年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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