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节”谈“人民当家作主”

今天,有位网友发来一些照片,并告诉咱:今天是毛太阳的生日,各地毛迷们又唱又跳过起了“人民节”了。老李你写一篇文章谈谈看法吧。

唉,一听“毛左”两字,咱头就头疼——对“毛左”一称,咱一直是很有意见的,因为“左”隐含变革和进步之义,称一群天天闹着要唱语录歌、跳忠字舞的人为“毛左”;将要求变革和进步的群体称之为“右派”,比唱语录歌、跳“忠字舞”还搞笑……所以,一段时间里,咱曾称那些天天闹着要唱语录歌、跳忠字舞的人为“毛粉”,但却惹来毛太阳拥趸们的愤怒,说李悔之你这汉奸卖国贼竟敢称热爱主席的人为“毛粉”,是对人民群众最大的蔑视,我们要声讨你,要把你揪出来斗垮斗臭……听到要“斗垮斗臭”,便有些害怕。后来一想:在一个“正路”和“邪路”都可以颠倒过来注释的特色国度中,既然都流行开了,毛左就毛左,凑合着称呼吧!

过去只知每逢毛太阳生日之时,不少毛左或毛迷纷纷以各种形式纪念伟大领袖兼大救星,现在却过起了“人民节”,这也太“与时俱进”了。何谓“人民节?百度百科词条的解释是这样的:“人民节在每年的12月26日,是全中国各族人民的幸福节日。是中华民族广大爱国人民群众为纪念世界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宣传、学习、继承、发扬和实践伟大的毛泽东思想,行使中国人民当家做主民/主权利的重要节日。是广大爱国的、有强烈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人民群众自发确定的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节日。”

看到上述解释,不禁会心一笑:喜欢代表他人,不但是公仆先生们的最爱,也是广大毛左朋友们的嗜好。就12月26日这天来说吧,说是毛左们的“幸福节日”,那倒不是太离谱——因为各人的“幸福观”不同,就像在焦大看来,尽管嘴里被塞马粪,但这是为主子尽忠,也是一种“幸福”嘛!但,怎好说“是全中国各族人民的幸福节日”呢?比如咱吧,咱就一点也不感到幸福,因为每当每年的今天,就让咱想到了从出生之日到十六周岁时的辛酸而难堪的日子:十六年间,极少时间能吃上一顿饱饱的大米饭,极少时间能不穿破烂衣裳,天天还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免得一言不慎落得个“现行反革命”分子被斗得一塌糊涂!每天都生活在忧虑和恐惧之中……每想起那段时间,现在仍心有余悸。所以,每年的今天,总是让咱想起过去太多太多的可怕而凄惨场景,难过害怕还来不及,怎会是咱的“幸福节日”呢?——总不能说咱不是“中国各族人民”的一员吧?

在毛时代,甭说是咱,就是整个中国,大多数人也经常为不能吃饱穿暖而犯愁;从国家主席到平民百姓,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阶级敌人”被斗垮斗臭……一言以蔽之,今天的朝鲜,就是当年的中国!如此之下,今天怎好说是“中国各族人民的幸福节日”呢?——人的“幸福观”总不能都像焦大一样,以主子往自己嘴里塞马粪为荣,以吃糠咽菜,以穿破烂衣裳为荣吧?

唉,让人难堪,令人尴尬的是:当今中国的毛左朋友是一群过于可爱的人:你说毛时代吃不饱肚子?他们会说毛主席时代没毒食品没地沟油;你说三年大/饥/荒时/饿/死/N千万人,他们会反击道:饿/死/N千万人,你看见了?怎么你没饿死?;你说那时实行八级工资制等级制度森严,凡事都要走后门,他们会反驳说那时代没娼妓毒贩没贪官污吏,政治清平社会风气良好人民安居乐业;你说朝鲜的今天就是中国的昨天?他会回答说朝鲜再不济,也人人平等没土豪奸商没贪官污吏;你说朝鲜每年都在饿死人,除了金正恩一人是主宰外其它人都是奴隶,他会说这是美帝和西方人在造谣……一言以蔽之,除非你也与他们一起热爱毛太阳,任何理由都难于说服他们的。

尽管难于说服,但要说的还是要说的。

这些年中国大地上出现的所谓“毛/泽/东/热”,有诸多因素:确保红色江山万年长因素;旅游牌因素;迷信盲从因素……等等。但归根结底,严重的社会不公,贫富的惊人悬殊,才是最重要的根源。换言之,期盼毛/泽/东“一大二公”的“社会主义”回归中国,以改变当今中国“贫者逾贫,富者逾富”的社会现实,才是“毛/泽/东”产生的真正社会和思想根源。

所以,当今中国的“毛左”主体,贫困社会群体人士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只有毛/泽/东思想才能救中国”,“只有毛/泽/东才能救广大的中国穷人”,便成为怀念毛/泽/东的主流声音。

在信仰缺失,历史真相一直被屏蔽,“圣贤政治”和“大救星”情结仍十分严重的条件下,当今中国的“崇毛热”是不难理解的——经过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与食不裹腹,物质和精神生活双重贫困的毛泽东时代相比较,当今中国,包括贫困阶层群体的生存“硬环境”——物质生活方面,都得到了较大的改善。然而,在惊人的贫富悬殊面前,在权力=金钱的非公平竞争环境面前,在社会一切可支配资源——大到社会财富的支配,小到子女就业,都落入权贵和富人阶层手中的严峻现实下,再正常的人,心灵也难免扭曲!更令人心寒的是:现实中国官场病入骨髓的官僚作风,导致太多政府机构严重不作为,一再对来自底层百姓的疾苦和呼吁充耳不闻。这样一来,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弱势群体,岂能不绝望,岂能不产生强烈的逆反心理?——虽然“毛左”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并非不知道毛时代的真实情况。

所以,毛左们之所以崇毛,归根到底,无非是希望毛的政治路线能改变现实和命运。在此,不禁想问那些真糊涂的毛左朋友们:毛在位二十七年,究竟为中国的穷人带来了什么?那个时代,人民真正“当家作主”、行使“民主权利”了吗?

——六十年前,当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向世界宣告:“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之时,确实使绝大多数中国人,尤其是贫困阶层的中国老百姓为之激动,为之振奋,为之欢呼……然而,毛在位二十七年间,究竟为中国的穷人做了什么?且看——

“新中国”诞生了,鲁迅的大弟子胡风(后来被关二十多年)赋诗道:“时间开始了”。然而,这却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苦难和灾难“开始”了:——“土改”开始了;“抗美援朝”开始了;“三反、五反”开始了;“反右”开始了;分给农民的田地收回去了;“公私‘合营’”开始了;“大跃进”、“人民公社”开始了;“三年大饥荒”开始了;“四清”开始了;折腾中国十年的“文革”开始了——只有初高中文化的“知识青年”被“上山下乡”了;“批林批孔”开始了;“反击右倾翻案风开始了;“四五”天/安/门/运/动/暴/发了……

完全可以这样说:毛在位的二十七年,是胡折腾、瞎折腾中国人民的二十七年!在这无穷尽的政治斗争和残酷阶级斗争年岁月中,在这时达二十七年的极为荒诞的乌托邦试验期间,中国人民根本没能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根本没有获得改善生活的机会——更甭说“当家作主”和“行使民/主/权利”了。

在那二十七年间,只是少数处于金字塔中、顶端的统治者在物质生活方面“翻身作了主人”。除了毛一个人之外,任何人在政治上都没有真正“翻身作主人”或“当家作主”——包括国家主席刘少奇,党中央副主席林彪和元帅彭德怀,以及无数建国元勋们,在毛泽东眼前,都逃不了一言不慎,瞬间成为囚徒,甚至折磨至死的悲惨命运。就甭谈普通的劳苦大众了!

以乌有之乡为代表的一些极/端/毛左/分/子基于肮脏之目的,将毛时代美化成“政治清明,人民当家作主的公平正义理想社会”,是彻头彻尾的颠倒黑白!

完全可以这样说,毛时代,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等级森严社会。对此,著名网络思想者芦笛先生就作过精辟分析:在毛时代,中国人可以粗分为三大等级:党政干部,“人民”和“阶级敌人”。而每个等级内部又有无比严格繁杂的划分。例如:党政干部等级制,从一级到十三级则是所谓“高干”,各级在衣食住行上享受不同待遇,哪一级配住哪种宾馆,坐什么交通工具,吃小灶还是中灶大灶,看的是《大参考》还是《小参考》……连信息都成了一种按权力严格分配的特权,这在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上还闻所未闻!

就连同级干部也有尊卑之别:是“三八式”还是老红军,是野战军还是地下党,是嫡系还是杂牌,家庭出身如何,是“知识分子”干部还是工农干部……等等,等等,其中名堂之复杂,远远超过了欧洲中世纪贵族的“纹章学”。

“人民”,则按职业和财产从理论上划分贵贱(亦即所谓“本人成分”)。城市“人民”分为工人、城市贫民、手工业者、职员、自由职业者、小资产阶级、小摊贩、小商、房产主、资本家等。其中工人又分为产业工人、店员等,而资本家分为工业资本家和商业资本家。农村人民则分为富裕中农,中农,下中农,贫农,雇农。“阶级敌人”也这样,划分为地富反坏右。

这些大级别决定了大尊卑,小级别决定了大尊卑之内的小尊卑。而这细微差别可以是生死攸关的。例如资本家在“文革”前一直算是人民的边缘等级,但在“文革”中一度堕为阶级敌人,备受迫害。这其间工业资本家和商业资本家的遭遇仍有一定差别。商业资本家遭的罪则要超过工业资本家。

家庭出身也同样是划分贵贱的标准,分为红五类与黑六类两极,其间则是狗崽子。红五类的家庭出身为革命干部、革命军人、工人、贫下中农、革命知识分子。黑六类的出身则为地富反坏右资。这里的排行顺序就是细微的尊卑秩序,红五类的尊卑以革命干部最高,而黑六类的以地主为最贱。红卫兵理论上由红五类组成,但实际完全由高干子弟控制。

所以,毛时代,一方面是奢谈“消除三大差别”,一方面首次把人民的居住地域划分出严格的三六九等来。中国人民在历史上首次全体失去迁/徙/自/由,统统变成种在原地生根开花的“植物人”!

在毛时代,城市和农村完全是两个世界,分别代表“天堂”和地狱。哪怕是城市的“阶级敌人”,日子也要比贫苦农村的贫下中农好过。——因为城市的“阶级敌人”,每月也有规定数量的粮食保障。所以,在毛时代,如果说城市居民是“一等国民”的话,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村人口则绝对是“二等国民”。所以,在“三年大饥荒”中,城市中极少听有饿死人的,三/千/多/万/饿/死/者,绝大多数都是农村人口。

综上所述,极少数毛左人士关于“毛泽东时代是一个政治清明,人民当家作主的公平正义理想社会”的论调,是极为可笑和荒唐的。

综上所述,更可以看出:毛在位的二十七年间,中国穷人的命运比任何时代都更加悲惨!

建立一个没有剥削和压迫的理想社会,一直是人类永恒的理想。这种冲动直接导致人们进行建立乌托邦理想国的实验,——从欧文的“新和谐”公社到中国的“太平天国”,从苏联社会主义阵营的建立到“苏东波”集/权/政/治/体制的瞬间轰然倒塌,教训可谓历历在目。对中国人民而言,毛1957年到1976年的乌托邦实验,无疑是最后一次,也是最荒诞、最悲惨的一次。也从根本上宣告了人类乌托邦实验的彻底破产。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当今中国,要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社会,除了建立一个人民有自/由表达权、参与权和监督权的民/主体制之外,别无它路。如果再次将希望寄托于建立一个绝对理想化的毛式乌托邦社会,中国人民将重新陷入沉重的灾难之中。而中国穷人的命运则更加悲惨!

(2014年12月26日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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